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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迎著陽光,盛大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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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發人看著一襲黑袍在空中浮起。

  幽幽自燃。

  邀北關上空一片沉寂。

  星河凝固,宛若仙境。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不再流動。

  這位傳說中擺渡淇江,只渡有緣人的船夫背負雙手,看著那道黑袍自行升起,最終化為灰燼,被點點星輝簇擁吞噬。

  他沒有離開,而是淡淡開口道:“你何不張眼?”

  邀北關依舊是那片狼狽模樣,巨石散亂,人獸皆靜。

  那位倚靠在古木閉垂雙眼的黑衣少年,此刻睫毛微微顫抖。

  他最終嘆息一聲,緩緩睜開自己的眼睛,望著那位星河之下,天地中央的白發男人。

  易瀟悶悶咳嗽一聲,無語看著周圍凝固的一切,低聲咕噥道:“你這大神通靜止天地,所有人都動不了。我哪里敢睜眼,不是怕你彈指滅了我么”

  為什么這個黑衣少年能夠睜開眼睛?

  能夠不受這片天地規則的束縛?

  白發人靜靜打量著這個靈魂不同尋常的少年人。

  他一開始有些想不明白。

  后來他明白了。

  最終他笑著點了點頭,道:“有趣。有趣。”

  易瀟齜牙咧嘴想站起身子,奈何一身元力被掏空,加上右肩胛骨那道被白玉簪穿透的刻骨傷痕,渾身虛乏無力。最終只能從懷中掏出一顆養元丹藥,草草吞下,暫時放棄了掙扎的打算。

  他怔怔看著這道傳說中的白發人,腦海中千言萬語涌上來,到頭來一片空白。

  這位擺渡淇江的白發人,就是自己父皇曾經封江苦求求不到的神仙人物?

  他就是那位超脫世間的第一代風雪銀城城主?

  世間這般大手段的人,為何不能出手去封了鬼門關?

忘我尊經,三十三重天經自己未見一面便離世的母親慕容,與始符年間的白衣菩薩  太多太多。

  最后好似周身從北地攜裹的風雪一般,紛紛揚揚,又不落痕跡。

  似乎有了答案,又似乎得不到解答。

  苦惱。

  繁瑣。

  易瀟不能得解,又難以開口出聲去尋去問。

  他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白發人。

  “我渡世,亦渡人。”白發人搖了搖頭開口,笑意朦朧:“渡紅塵,渡愛恨,渡三千世界。到頭來,不過是為了渡自己。”

  “我知道你想求什么。”

  “你要求惑,也要求道,更想求一個解。”白發人一步倒退,天上星河逆流,皆在小舟之下。

  他最后站在九天之上,看著那個低頭求索的黑衣少年。

  字字清晰。

  “到頭來,求的也只是自己。”

  易瀟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去揣摩,去咀嚼,這席話依舊聽得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恨自己悟性不足,難測深意。

  那個白發人看著黑衣少年,神色突然有些復雜。

  “你是獨一無二的鑰匙。”

  易瀟恍惚抬頭。

  漫天星河垂落,清澈如同鏡子,映照出一張自己無比熟悉的面孔。

  聲音不大。

  卻深深烙刻在心。

  “在那個墓里你會得知一切真相!”

  易瀟突然明白了什么。

  鑰匙?

  在那個墓里得知真相?

  他努力想吼出聲音,但聲音被一剎那壓制回胸膛。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白發人離去。

  白發人倒行木漿,小舟劃破星河。

  九萬里星河呼嘯而過。

  邀北關時光回溯,那道化為灰燼的黑袍化為星輝,追隨小舟離去。

  崩塌的巨石倒飛而去,重新補填雄關。

  飛灑的鮮血逆流而回,時光仿佛在回轉一般!

  易瀟不可思議低下頭,望著自己的右肩胛骨,那里的傷勢漸漸變淺變淡,最后化為一片光滑如玉。

  他連忙抬起頭,看著白蓮墨袍山主的身影倒退著搖曳,最終回歸遠方的黑暗。

  一絲曙光被徹底壓制而去,隨著那只小舟去到不可思議的彼岸。

  這就是去到了彼岸么?

  所有人的時間都似乎凝固,然后隨著那只小舟而倒流。

  風雨兩位老人的胸膛猛然鼓脹,閉著眼緩緩站起,連生命都流轉回來。

  邀北關的來客一個一個登場,如今一個一個離去。

  仿佛從未來過一般,回到了黑夜最初的模樣。

  耳邊從寂靜到喧鬧。

  再到最終的寂靜。

  一絲因果牽連,如今牽一發而動全身。

  這回溯天地的神仙手段,斬去了黑袍老人與時間相連接的因果,將這個人殘留在世間的一切痕跡都斬斷。

  黑袍圣元子,這個始符世間既癡既魔,瘋瘋癲癲的人物,再是不愿離去,也只能被那只小舟帶去彼岸。

  這是無法逃脫的宿命。

  帶一個人去到彼岸,便就是這般不容拒絕么?

  如果易瀟不曾睜開眼,親眼目睹這一切。

  那么今天在這里發生的一切,又有誰會知道?

  易瀟緩緩吐出胸膛一口濁氣。

  他突然感覺渾身輕松了許多,像是纏繞身上解不開的枷鎖終于被打開。

  那位白發擺渡人解開了自己龍蛇吻印的緣故?

  正當他惘然不知所措之時,突然懷中一個小腦袋不安分地鉆了出來。

  明珠兒的長發被風吹散,好奇問道:“大哥哥,我們算是離開了嗎?”

  易瀟抬起頭。

  他恍恍惚惚看著遠方兩邊連綿起伏的山勢,眼前山勢變平原。

  那道關口山石嶙峋,兩邊山壁連綿一體,中間卻憑空倒開出一道峽口,宛若被一斧劈開,切口極為光滑,鬼斧神工。

  胯下黑馬安安靜靜喘著粗氣,停在關口前一里地。

  易瀟怔怔出神,看著那道切面大開大合的峽口。

  明月照出三個鐵馬銀鉤鏗鏘森然的大字:

  邀北關!

  接著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極為嚴肅的事情。

  小殿下有些緊張地抬頭望向不遠處最高點的峽口。

  月光如刀,割在大地之上。

  那里空空如也。

  小殿下深呼一口氣,緊繃的弦終于放下。

  算是那位神仙人物考慮周全,峽口上沒有那道女閻王的身影。

  大幸。

  接著他揉了揉自己的臉,苦笑著問自己。

  這一切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

  “邀北關”

似乎夜將盡,而當黎明拉開序幕,這一切是不是就被掩埋在昨天  化為一朝煙云,真相再難溯回?

  易瀟低下頭,看著懷中那顆不安分的少女腦袋。

  明珠兒眨了眨眼,環抱易瀟腰間的雙手微松,她抬起頭,見到易瀟有些惘然,再度問道:“大哥哥,我們算是離開了嗎?”

  易瀟這才回過神來,深呼吸一口氣,擠出一抹微笑,看著明珠兒可愛憨艷的臉蛋兒,伸手捏了捏。

  一百里奔襲。

  如今已經到邀北關。

  將那些人全部甩在了腦后。

  將那些沉重的,不愉快的事情,也全部甩在了腦后。

  小殿下突然抬起頭。

  地平線有一縷曙光緩緩升起。

  照耀黎明的邀北關,大地嶙峋,一抹暖光在森然嶙峋的巖石表面上千回百轉。

  邀北關,邀天下豪杰入我北關。

  再北去就是犬陽關。

  魚入大海。

  易瀟面上罕見的涌出一抹紅暈。

  他笑了笑,撫摸著明珠兒的小腦袋。

  語氣堅定帶著一絲輕松。

  “是啊。我們離開了!”

  馬蹄如雷。

  易瀟余光瞥見邀北關嶙峋壯觀的山石在自己背后飛快離去,仿佛跨過了昨天。

  更跨過了一個時代。

  這座雄關在自己身后被越甩越遠。

  他的心中頓生一股豪氣。

  天下人要殺我,又如何?

  夜幕徹底被撕裂。

  當邀北關的第一縷晨光真正落在少年少女的肩膀。

  北魏數千黑甲被一顆洛陽心攔在風庭城城中不得出。

  萬千發箭矢最終還是追不上少年胯下的黑馬。

  江湖上蟄伏了無數殺意,最終來不及落在少年肩頭,便被越甩越遠。

  易瀟縱聲長嘯。

  宛若龍吟一般,黑衣泛起波瀾,他突然勒馬而停。

  回望著身后蒼莽萬里浮土的北魏。

  一百里。

  一百里的風塵太大。

  如今緩緩落定。

  馬蹄下是北魏清晨鏗鏘有力的心臟,是北關陌生的土壤。

  長嘯聲盡,笑聲又起。

  明珠兒咯咯咯的笑聲回蕩在邀北關上方。

  她終于探出腦袋,深呼吸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

  少女歡笑一聲,捧住黑衣少年的臉蛋大大咧咧親了一口,像是妹妹依賴哥哥一般緊緊摟住易瀟脖子。

  易瀟怔怔看著這個活力四射的少女。

  吧唧糊了自己一臉口水。

  又像只剛剛睡醒的貓咪一樣瞇著眼,伸了個攔腰。

  她突然張開雙臂,享受著耳邊穿插而過的暖風。

  六月末的邀北關,清晨。

  少女的聲音,極為動人。

  她的笑聲稚嫩像是一朵花。

  卻讓人永世難忘。

  她瞇著眼打量了很久的遠方,想說卻沒有說。

  易瀟看著明珠兒欲言又止,笑著彈指,少女揉著自己泛紅的額頭,不惱不怒,笑聲更加清冽。

  易瀟柔聲問道:“你想說什么?”

  明珠兒眨了眨眼,聲音清澈無比:“很久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一句話,覺得現在很應景。”

  “迎著陽光,盛大逃亡。”

第二卷:完  卷尾語:原諒我這個喜歡在卷尾嘮叨的毛病。

首先說一下,這兩天看到很多書友在給打賞,感動到痛哭流淚。但是原諒熊貓沒法及時爆發,說好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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