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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浮世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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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色的血。”

  李長歌沉默看著那道殘破白袍。

  白袍之下,黎青的面容依舊平靜,只是再也沒有笑容。

  他倔強如鷹,目光淡淡瞥了一眼北方。

  洛陽的方向。

  然后一字一句開口。

  “一決生死。”

  斜插大地的西關白被黎青倒提而出,再度指向李長歌。

  李長歌搖了搖頭,他望向這位白袍殘舊的西關藩王,然后緩緩開口道:“你要一決生死,但那個人絕不是我。”

  曹之軒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上面紋有古劍與酒壇。

  劍酒令。

  李長歌緩緩搖頭,道:“這道令牌里有劍主大人贈的一劍之力,晚輩愧不敢當。陛下既然有用,便贈予陛下了。”

  他面向曹之軒揖了一禮,聲音平淡如水。

  “陛下。至此,風雪銀城便還了你北魏最后一筆賬。”李長歌不溫不火,“我要帶走魏靈衫。”

  “請便了。”曹之軒面色平淡,收回劍酒令,點了點頭。

  那道素白色輕衣微微點頭,倒退而起,整個人身形飄忽若仙,向著沉劍湖湖心島的方向飄然離去。

  白袍黎青沒有攔李長歌。

  他感到那塊令牌上傳來的恐怖力量。

  與其余四塊令牌不同。

  留給李長歌的那塊令牌里,蘊含的不是保護之力,而是恐怖無比的毀滅之力。

  那是劍主大人的一劍之力。

  贈予李長歌的那柄劍酒令,如今居然是如此諷刺的被李長歌贈送給了曹之軒。

  劍主大人的意思很明確。

  如果不知道取舍,那就一劍全部摧毀。

  一力降十會。

  這柄劍原來落入了曹之軒的手中。

  他聽到曹之軒略顯諷刺的語氣。

  “你可知,為何這般大事,國師都不曾來。”

  黎青眉毛微挑,他知道那位紫衫大國師早就離開洛陽,一路北上折盡紅花,為齊梁紅衣兒而去。

  那位紫衫大國師號稱極盡天下風流,豈能算不到此事。

  “我之所以敢來這里。”曹之軒淡淡開口,“不僅僅是因為身邊有宗橫和閻小七。我不會把命賭在兩個早有安逸慣了的老骨頭身上。更不會把命賭在一個從未入世的年輕人身上。”

  虎驍犬陽兩位老人身軀顫抖。

  “當然不僅僅是注定會落在我手里的這一劍。”

  曹之軒自嘲一笑,又從懷中緩緩拿出一方玉璽。

  “黎青,你仔細看好。”曹之軒面帶微笑,道:“可知這是何物。”

  玉璽四四方方,通體金黃,不灼目反倒內斂。

  “這是這一世宗師簽訂淇江之約的魂器。”曹之軒一手持劍酒令,另一只手持四方玉璽,道:“浮世印。”

  白袍黎青皺起眉頭,虛瞇起眼看著那道內斂氣息的玉璽。

  “浮世印鎮壓四方。”曹之軒笑了笑,道:“是當世最強的結界之一。”

  “你已經走不掉了。”

  西關藩王聞言,下意識抬起頭來。

  天地四方,如同多了一層屏障,僅僅留下一丈空間。

  西關白槍尖如龍猛然點出,剎那停止,如同碰撞到了空間盡頭,無法再進一步。

  黎青面無表情,收起西關白,蓄勢再出!

  槍尖三尺飄然轉紫。

  再碰壁!

  即便是染了紫色的西關白,也無法寸進分毫。

  “我向劍主大人借了一劍。”

  曹之軒看著那個男人不斷重復收槍再出槍的動作,一遍比一遍更加迅猛更加恐怖,那道浮世印的結界卻如同天塹一般不可跨越。

  “再加上浮世印可以鎮壓的一炷香時間。”曹之軒沉默著收起那方玉璽,輕聲道:“任你是大羅金仙,也避不開劍主大人的那一劍。”

  必死之局。

  “只可惜浮世印要鎮壓一人,必須感應到此人的氣血。”北魏年輕皇帝俯下身子,輕輕拿手指沾染地上殘余的紫色血液。

  “我很清楚,世上沒有多少人能讓你流血。”曹之軒面色復雜看著食指指尖的一抹紫色,嘆息道:“但很不巧的是,李長歌就是其中一個。”

  “那枚劍酒令,若是李長歌不來,自然也不會被我催使。”曹之軒輕聲道:“時也,命也。”

  白袍黎青身形頓了頓。

  西關白沒有再刺出。

  “黎青。你輸了。”

  曹之軒面無表情對寧風袖道:“帶虎驍犬陽兩位下去。我要跟他單獨說一些話。”

  至此,真正的勝局被這位年紀不大的北魏皇帝緊緊握在手中。

  一炷香時間,加上劍主大人的一劍。

  大勢已定。

  城主府最頂樓變得極為空曠。

  兩個人相對而立。

  沐浴紫血而立的西關藩王沉默收槍。

  “還有八千黑甲。”曹之軒靜靜望著城外黑潮,輕聲嘆了口氣,道:“我若是殺了你,八千黑甲自然也是要死的。”

  黎青手下的十六字營,誓死效忠西關藩王,若是這位白袍藩王身死,八千黑甲必然擁死相隨。

  白袍黎青的手指有些顫抖。

  握槍不穩。

  “為什么?”曹之軒接著開口。

  為什么呢。

  就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嗎?

  “真的。真的。”曹之軒深呼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微笑,卻是忍不住渾身顫抖,“你真的差點做到了。”

  “兵封風庭。”

  “離間北關東關。”

  “藏拙十六年。”

  “壓我洛陽兵符。”

  “還有一出千年難見的空城計。”

  “黎青。你難道就一點舊情不念,難道就這么想坐上那個位置?”

  曹之軒語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幾乎是聲嘶力竭。

  “你說你的十六字營念的乃是情之一字!你告訴我,這他媽的算什么情!”

  北魏皇帝猛然沉默,看著那道白袍。

  黎青面帶微笑,看著失態的曹之軒。

  他向來不多語,性格沉默。

  如今他說了三個字。

  “殺了我。”

  曹之軒眼神死死盯住那一襲白袍,面色陰晴不定。

  無數畫面腦海中走馬觀花而過。

  他道:“朕不想殺你。”

  “是怕八千鐵騎太多,殺孽太重?還是怕西關戰事再起,血流成河?”白袍黎青嘲諷道:“徐至柔愿意出賣我,便是他真正承認了你的心狠手辣。如今到了關鍵時候,居然狠不下心下手?”

  “朕真的不想殺你。”曹之軒的聲音在顫抖。

  “十六年前,朕坐上這個位置以來。給你西關藩王的位置,接那位入宮,便從未想過會有今天。”曹之軒自嘲笑了笑,“你最是重情,又豈會謀反。”

  “可朕現在后悔了。”他面色悲傷,道:“若是朕不曾把你封上西關藩王,今日便不會有這場博弈。朕不該給你這個博弈的機會。”

  手足之情,該是有多深。

  又該是如何,才能讓人下定決心斷絕手足?

  “退之。”曹之軒顫聲道:“朕不愿殺你。”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

  “好。”

  白袍黎青微微一笑,聲音溫和。

  手中西關白槍尖再度飄紫。

  如血一般妖異的槍尖指向不遠處的年輕皇帝。

  “那就換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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