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望。
在喧囂人群里。
蘇沉癡癡地看著顧輕蘿，就象看一個美麗的夢。
顧輕蘿的眼神微微迷離一下，在短暫的發怔后，終于給了蘇沉一個微笑。
然后她轉過頭去，沒再看他。
心中一陣失落。
不過蘇沉終是打起精神。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過去四年里，蘇沉與顧輕蘿也有過數次路上相遇的時候。
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只是相識一笑，然后擦肩而過。
“嘿，靈兒！”一個聲音將蘇沉的心神拉回到身邊。
不遠處走過來幾名年輕人，正向金靈兒打招呼。
其中一人蘇沉認識。
血妖鐘鼎。
他著一身絳紅色百云烈裝，腰間環繞一圈黑鏈一直延伸到左臂，腳穿一雙黑色豹云靴，烏發高高的梳成蓬松的馬尾，戴著紅石短冠，一對濃墨般的八字眉，有一雙相當吸引人的眼睛，眼神如鷹般銳利。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那蒼白的膚色，看起來就象是長期的營養不良。
與他站在一起的是一名身形高挑，身罩一件墨綠色比肩披風，內穿白色錦緞衫，下身是配套的白色錦緞褲，一雙過膝鹿皮長靴，頭戴墨綠色挖云氈帽，眉眼盡顯一副高高在上孤傲模樣的年輕人，最引人注意的是他背后背著一把古樸怪異的長弓，弓身是用千年的老樹藤纏成，在弓梢處竟然還有一只長發小妖精，那長長的頭發一直向后延伸，組成了弓弦部分。
正是他賴以成名的樹妖之弓。
樹妖張圣安。
蘇沉久仰其名，不過入學四年，卻一直沒怎么接觸過，只遠遠見過幾面。
喊金靈兒的正是張圣安。
來到金靈兒身邊，張圣安笑道：“怎么現在才來？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去叫蘇沉，晚了些。”金靈兒回答。
張圣安已看向蘇沉。
對于蘇沉，他又如何不知道？
以無血之身，在三山郡考上殺入前十，獲得了第五名的佳績，鋒芒一度蓋過所有人。
不過取巧到底是取巧，在進入潛龍院之后，蘇沉的光環就逐漸黯淡下來。
他再沒有什么出色的成績，甚至連期末評比都沒有參加，導致入學一年后就失去了潛力種子資格。
如果說在過去四年里，他還有過什么成就的話，那大概就是找了暴風之蝎做自己的導師。能夠攻克石開荒這樣的人，也算得上是一份成就，可惜這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一個導師而已，導師的成就不是自己的。
只有自己的成就才是真正有意義的。
拜到一個不好拜的導師在本質上對蘇沉的提升不會有什么額外幫助，這一點從他后來三年的默默無聞就可以看出。
他隕落了。
流星終究只是流星。
再看蘇沉旁邊的王斗山和云豹，一個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一個則同樣是無血平民，張圣安越發沒了興致。
他轉頭對金靈兒道：“靈兒，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金靈兒正跟著場中的樂聲搖晃身體，聽到張圣安問她，忽閃著一對大眼睛道：“你是說千塵峽的事？”
張圣安點點頭。
“我到是沒什么意見，不過我想帶兩個朋友去。”
“他們？”張圣安看看蘇沉和王斗山，眉頭一皺。
蘇沉不知道他們說什么，愣了一下，問王斗山：“千塵峽什么事？”
“哦，是這樣。他們打算過段時間去千塵峽歷練……”王斗山回答。
千塵峽是位于落鷹山北部的一處谷地，里面源能充沛，蘊有整座落鷹山最多的靈花異草，同樣盤踞著最多的兇獸，是落鷹山最為兇險的地方，同時也是潛龍院學子的試煉之地。
每年都會有大量的學員前往那里，采摘靈花，獵殺兇獸。
前者發財，后者歷練。
許多學員更是以能出入千塵峽并安全歸來為榮。
不過潛龍院對此有嚴密規定。一潛龍院學員必須在潛龍院中修行四年以上才能進入千塵峽。二進入者不得向未進入者傳播千塵峽內事，一切都必須學生自己摸索。三正式成員人數不得超過七人，仆從不得超過三人，實力不得過沸血。
也就是限制了底限與上限。
所以蘇沉他們這一屆的學員在此之前一直都不允許進入那里。
隨著期末評比結束，這一屆學員也終于有了千塵峽的資格，那些早就憋著勁要在千塵峽闖蕩一番名頭的學員也開始紛紛組隊要去千塵峽闖蕩一番，順便也刷一刷自己的聲望——潛龍院的榜單可是有相當部分就取決于大家在千塵峽的表現。
擂臺比武得來的名次終究有限制，在險惡之地生死對決得來的表現才更有說服力。
張圣安等人就是即將前往千塵峽的隊伍之一。
金靈兒雖然在擂臺賽上表現不佳，但她的迷魂手段可不是只限于人族，對付兇獸同樣有效。若是帶上金靈兒，再幫她降服一只中品甚至上品兇獸，絕對能大大提升自己這方的實力。所以張圣安向金靈兒發出邀請。
金靈兒對此也頗有意，不過她和王斗山蘇沉交好，到是有心把他們兩個也帶上。這件事王斗山已經知道了，還沒來得及告訴蘇沉，蘇沉就已經來了。
“原來是這樣，什么時候？”蘇沉問。
“就這幾天，得看組織人的意思。”王斗山用下巴指指張圣安和鐘鼎，那意思隊伍是他兩人拉的，他們做決定。
說是他們兩人決定，血妖鐘鼎素來寡言，不愛說話，所以做主的多半還是張圣安。
那邊張圣安在聽到金靈兒的說話已經猶豫了起來：“這個……”
“怎么？你不愿意？”金靈兒問。
張圣安回答：“這件事有些難辦。你也知道，千塵峽內兇險無比，中上品兇獸比比皆是。我們這次進入，是希望能夠闖一番名頭出來。王斗山我和他交過手，實力沒有問題，至于蘇沉嘛……”
他搖搖頭：“你又何必帶個累贅過來呢？”
這話出口，蘇沉眉頭一皺。
被人看不起，蘇沉無所謂，本身自己這段時間是沒什么出色表現，看不起也是正常。
不過看不上是一碼事，出口傷人就是又一碼事了。
王斗山聽了也很不滿：“蘇沉好歹也是三山郡考的前十，怎么就成累贅了？”
張圣安輕輕搖頭：“那終究已是四年前的事了。”
是啊，蘇沉或許曾有輝煌，卻終究是以前的事了。
這幾年來，蘇沉沒有什么突出表現，也就難免讓人看輕。
無論張圣安，鐘鼎又或別人，都認為蘇沉已經沒落，不復當年之勇。
事實上就算王斗山和金靈兒只怕也這么想吧？
他們之所以還肯接觸自己，僅僅是因為不愿意放棄曾經的交情，卻不代表他們對蘇沉的實力有多少信心。
所以這刻張圣安這么說，就連王斗山都一時無語。
只能賭氣道：“蘇沉不去，我也不去。”
他這話一說，金靈兒本能的也想說不去。
張圣安見狀道：“這趟千塵峽之行，我們集結了這一屆可以說最優秀的幾位學員。靈兒，只要你跟我們過去，我們保證第一時間幫你抓捕一只上品兇獸供你驅策。你也知道，那對你的實力提升有多重要了。”
上品兇獸就是沸血境低段的實力了，以學員現在的實力，一對一怕是還沒什么人能對付。但如果是多打一，則應當問題不大。
如果金靈兒能夠控制一只上品兇獸，的確對她的實力大有長進，化龍榜上都能提升許多名次。
人都有虛榮心，當初三山郡考的前十選手，進了潛龍院后連前二百都難保持，雖然有自己不適合擂臺比武等客觀因素，卻還是讓金靈兒難過無比。
聽了張圣安的保證，金靈兒立時有些躊躇難斷起來。
看她難以抉擇的樣子，蘇沉微笑道：“既然人家誠心邀請你了，你就去吧，不用在意我們。”
聽到這話，金靈兒這才下定決心道：“那不好意思哦，我先跟他們去了。下次有機會我再找你們。”
“沒問題。”蘇沉微笑回答。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王斗山撇了撇嘴：“有什么稀罕的，一只上品兇獸而已，就那么在意嗎？”
“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們沒必要讓別人為自己而停下。”蘇沉回答。
“你到是灑脫。早知道這樣，我也跟他們去了。”王斗山沒好氣道。
“隊伍多的是，何必非加入他們一組。”蘇沉悠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