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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八一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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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雨欲來風滿樓!

  盧悅終于發現,星羅洲與其他地方的最大不同,天空中的云團,在變天的時候,全如墨如霧一般,把整個天空,點成了黑白畫卷。

  聚散不定的云氣,像是飄渺的命運,似乎一把就能抓住,其實總是近在眼前,卻怎么也趕不及……

  生而為人,很多事根本無從選擇。

  所謂的歲月靜好,可能從頭到尾,都只是她的臆想。

  院中的禁制好像被人觸動了一陣閃爍,盧悅的眼睛落到院墻上的那只紙鶴,抬手一抓,紙鶴穩穩地飛進來,落到她手。

  飛鶴傳書是有閑又有錢的修士,最愛玩的通信方法,她只少時在蘇師姐那里見到過,可惜,因為一直只爭朝夕,從來沒收到過一個。

  沒想到,倒是在這星羅洲,收到第一個飛鶴傳書。

  盧悅慢慢解開飛鶴紙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好半晌,紙信與慢慢飄撒的雪花一起落下,只是將要落地的時候,無風自燃,很快便化于天地,一絲灰燼也無,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但是盧悅本來被養得差不多的面色,卻慘白一片。

  說的好容易。

  還不曾見到人,還不曾動手,只要一想想……

  盧悅慢慢按向心臟處,在沙沙飄落的雪花里,觸摸那有力跳動中扯起的絲絲痛。

  愛與恨,對與錯,俱在沉沉浮浮中彼此牽扯,讓人分辨不出,它們誰是誰。

  盧悅多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啊,夢醒了,就沒事了。

  三千城,被流煙仙子鬧得又出關的洛夕兒,就呆在天音囑前,查閉關這段時間,外面發生的一切。

  一道請求通話的紅點在閃爍,隨手點開,“盧悅!”看到朋友,洛夕兒好生驚喜,“你還好嗎?”

  “好!”

  面對夕兒眼中那純粹的喜悅,盧悅也朝她扯了一下嘴角,“你怎么又出關了?要沖擊玉仙了嗎?”

  “啊?我……我聽說了落霞山擂臺之戰。”

  洛夕兒看到盧悅表面比谷令則好的樣子,反而更擔心,“盧悅,我現在在這里,有什么話,你都可以跟我說。”

  她想說,如果想哭,雖然她借不出肩膀,可是一定會陪著她。

  “……說什么?”盧悅沉默一下,苦笑道,“陰尊還沒找來呢?”

  人家還沒找來,她就要死要活的話,真正面對的時候,哪里有活路?

  “夕兒,陶淘在三千城嗎?”她到這里來,是有正事的。

  “……在!”

  洛夕兒的腦子快,很快明白她前面話里的意思。

  谷令則清減,是因為她在三千城,在安全地,可以放任情緒,可以糟蹋身體,甚至可以趴到師父懷里痛哭一場。

  但盧悅在星羅洲,如果不保重,不撐住,誰也幫不了她。

  “你找陶淘有事啊?”

  “是,我找她有事。”

  “那你等一下,我讓侍者去叫。”

  洛夕兒連忙朝門外的侍者招手,讓他馬上到刑堂把陶淘找來。

  “夕兒,問你個問題。”

  “你說。”

  “義父空牙在三千城的時候,陶淘……有沒有什么不對?”

  陶淘有什么不對?

  洛夕兒呆了呆,“你……你懷疑……”

  “別想歪。”

  盧悅知道,她管著三千城,凡事喜歡多想想,“我就是想問,她情緒上,是不是有些抵觸我義父?”

  這個問題,洛夕兒好好想了想,“似乎有一些。”

  果然啊!

  盧悅好想嘆氣,當初陶淘那么折節相交于她,主要想查魔門言獸丹的出處。

  雖然世人都說,真正的空牙是被奪舍的,可劉雨能多想,陶淘又如何不能多想?

  她高高興興與義父在一起的時候,她……

  “夕兒,再問你一個問題,”盧悅努力振作精神,“窮奇主人文雨,當年在三千城的行事如何?”

  這是個正常問題。

  洛夕兒松口氣,“三十多年前,她飛升后,在育仙賭斗場三戰成名,卻不到三千城來,我們就查了她。其本名宇文怓,是個散修,性格比較邪性,據梅枝前輩說,其人翻臉如翻書,曾救過逍遙弟子,可是前一刻救了,后一刻,幾句話不對,馬上就傷人。

  曾連殺修真聯盟三個長老,被聯盟三下追殺令,不過,都讓她逃到我們歸藏界藏了。

  聽說,她在星羅洲,對你還有些念地域之情,如果方便,盡量交好吧!”

  盧悅總算明白,梅枝師伯為什么也跑到星羅洲了,“聯盟那三位長老,都是該殺之人吧?”

  “是!”洛夕兒掩住心里的詫異,這一點,盧悅和令則的反應居然一樣,“三千界域聯盟總部的長老,基本都是各天的化神散修,他們良莠不齊,知道宇文怓的事后,我們已經聯系下界整頓。”

  盧悅點頭,聯盟整頓不整頓,她不關心,但她高興,劉雨雖做了窮奇的主人,卻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她也不叫宇文怓,夕兒,逍遙門有誰是近年才飛升,并且沒閉關的嗎?”

  不叫宇文怓?

  洛夕兒眨了眨眼,“在外面的逍遙人,我想想啊,噢,方成緒在,你要見他嗎?”

  “一會兒,你把他也請來吧!”

  盧悅蹙了蹙眉,“如果謹山師兄不是閉關到緊要關頭,幫忙把他也叫出來。”

  方師兄性格有些鬧,說的話,劉雨未必信。

  申生師伯在逍遙弟子心中的地位不一樣,雖然也可以請來,但劉雨已經回不去了,真把老頭叫出來,不僅要為劉雨難受一場,肯定還要擔心她在星羅洲的處境。

  所以,老好人,從不妄言的謹山師兄,反而是最好的人選。

  “好,你等一會。”

  洛夕兒不知道,她找這些人干什么,卻還是讓侍者分頭尋人去了。

  “泡泡的山,走得差不多了吧?”

  “嗯!”說到這個,洛夕兒就有些愁,“他還不知道你的事,盧悅,七蟮的落凡膽很厲害,飛淵這段時間,一定幫不了你的忙,你……萬事要小心。”

  早知道,把十龍陣給她帶著就好了。

  “等你回來,我跟師父說,把十龍還你。”

  還她?

  盧悅嘴角扯了扯,“還我干什么?顛沛流離的,就讓它們守御三千城挺好。”十龍戰戰兢兢了那么多年,如果再跟她過朝不保夕的日子,得多倒霉?

  要殺她的人,都強大的不像樣子,十龍就算跟著她,豁出命來幫忙,能爭取的時間,也有限。

  既然如此,就讓它們呆三千城,慢慢修復曾經的身與心傷,不是更好嗎?

  “你放心,面對不了,我還不能逃嗎?”

  看到洛夕兒眼中深藏的隱憂,盧悅到底安慰一句,“你應該知道我逃命的本事。”

  “那……在陰尊還沒找來之前,你先想想,如果不行,就早點走。”

  其實,洛夕兒不想她真的在星羅洲那樣的地方,面對可能變成陰尊的空牙。

  “帶上暮百和海霸,沒有傳送陣,有他們兩個在,也能平安回來。”

  “行,我有分寸。”

  盧悅在天音囑上看到匆匆趕來的陶淘,“夕兒,我要跟陶淘單獨說些話,你……”

  “我出去,你們慢談。”

  洛夕兒不知道她們要談什么秘事,干脆關上禁制后,就自己守在外面了。

  “盧悅,我有什么能幫到你的嗎?”

  陶淘趕來的很急,她雖然一心希望,空牙能早點離開三千城,可是沒想到,他在星羅洲,會給盧悅和谷令則做下這么大的難,“你說,只要能幫的,我都給你做到。”

  隔著天音囑,可是陶淘的語氣和樣子,卻做不得假,盧悅心有酸酸又脹脹,“找你,是想跟你說一聲,遲來的對不起。”

  什么?

  陶淘一呆。

  “當年,你一直想找言獸丹的出處……”

  “不要說了。”陶淘阻住她,“沉鉤宗是你告訴飛淵,然后妖族才一舉滅之。”

  否則,憑她,想要找到仇人,都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更遑論報仇了。

  “對空牙,我是有心結,可我也明白,他早就不是真正的空牙。”陶淘誠懇,“盧悅,你在那邊顧你自己就好,不用想太多。”

  以前,她是很想問她,但現在,僅有的一點心思,也沒了。

  “我會顧好我自己,但我也不想你一直存著心結,更不想……義父背上他不該背的。”

  在她有些恍惚的笑容里,陶淘聽出,對空牙,她有多心傷。

  “我的義父,不是空牙,也不是谷正蕃,是干魔。”

  干魔?

  陶淘心念急轉間,這才恍然,鄭重點頭道:“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他還是他,還能回來,我一定請他到仙客來接風洗塵。”

  “我替義父答應了。”

  陶淘慢慢伸出手,按在天音囑上,“盧悅,就算擁有超凡的力量,我們本身還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有情有欲,便有魔……”

  空牙在三千城的時候,她明知道,父母的事,怪不到他的頭上,可是還是忍不住有遷怒,若不是理智一直還在,努力克制了心魔,她簡直不敢想。

  “陰尊——一直在動手,你要小心。”

  防無可防的‘心’攻,才是最要命的。

  “如果感覺不好,當一時的縮頭烏龜,也不算什么。”

  最起碼等到飛淵的毒解了,或者星羅洲的傳送陣開了,不至于有危險的時候,一個幫忙的都沒有。

  “忍字頭上一把刀,以前你可以忍,現在……更要忍。”

  不知道為什么,陶淘總覺得,盧悅這時候來跟她說對不起,有種特別不詳的意味在里面,“想想飛淵的毒,想想星羅洲諸族的野心,不要在那里硬碰硬。”

  “我知道。”盧悅的手,隔著天音囑,也按在她的手上,“陶淘,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以一顆朋友之心,相信她。

  “要謝我,就回來謝我。”

  陶淘釋然一笑,信任是一種很玄的存在,修仙的世界,更是比紙還薄的東西,同門、師徒,甚至夫妻,很多都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但面前,叫魔星的女孩兒,卻天生一股子俠義,她就是能一直信任,這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憶埋絕地既然有那么多神獸,哪怕你拿他們褪下的皮,給我一張半張的,我也高興。”

  這要求倒是不高。

  “好,我一定記得,給你帶幾張青龍皮回去。”

  二人相視一笑,“那行,你在我這耽誤的時間夠多了。”陶淘清楚星羅洲那里,她一定被人時時盯著,不敢亂浪費時間,“我等你回來,我們好好說幾天話。”

  “嗯!”

  盧悅目送她走出去。

  再進來的,果然是方成緒和謹山兩位師兄。

  與此同時,從盧悅那回來,猶豫了好久的劉雨,也終于下定決心,去了金盞的別院。

  “師姐,文雨來了。”

  時雨急匆匆沖進丹房,這也幸好,金盞送來靈藥未久,梅枝還沒來得及煉丹,否則鐵定炸爐。

  “走!”

  梅枝哪敢再錯過機會?

  “文道友真是稀客。”

  分賓主做下的時候,梅枝說不出的熱情,“我正在整理藥草,大王要煉的丹,差不多會在兩天之后開爐。”

  “是嗎?”

  劉雨笑意盈盈,朝還在廳里的侍者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我這里也有些靈草,想煉一種特別的丹藥,不知道友……”

  四個侍者聽個話尾,沒有一點遲疑地退了出去。

  人家的身份不一樣,特別的丹藥,他們還是不聽的好。

  “方便!”

  梅枝對她找的理由很高興,朝時雨和黎景也擺了擺手,“你們幫我看一下,我與文道友慢談。”

  時雨和黎景在魔地,都很機警,對視一眼后,一個守前門一個守后門。

  果然,廳里的禁制很快被打了出來。

  “文道友,首先我要感謝,那天的相助。”

  梅枝鄭重彎腰就是一禮,不過,她抬頭時,卻發現,人家并未受她的禮,避在一旁了。這樣一來,她的心,忍不住又定了定。

  “前輩應該知道,我不叫文雨。”

  劉雨聲音悠悠,她可不覺得,這位前輩,在星羅洲這么長時間,就是來玩的。

  “是!”梅枝笑了,“他們說道友叫宇文怓,但……這名字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果然是沖著她來的嗎?

  劉雨心里很不是滋味,慢慢掀開面紗,“劉雨……拜見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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