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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風鐸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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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大內終究不同于普通人家,除了皇帝的妃子就是服侍皇帝的人,而皇族子嗣又比什么都來得重要,因此,宮人們在進宮之后,都要進行這方面的教導,秦素亦不例外。

  也正因如此,白芳華說起這些事情時才沒有半分避忌。

  聽了秦素的話,白芳華神情微頓,旋即便嘆了口氣:“也或許謝夫人是忘記了吧,誰知道呢。”

  秦素心中微微一動,面上卻還是一臉擔憂,問:“聽聞此事,我三皇兄肯定會很傷心罷?”

  白芳華的神情僵了僵,旋即便搖頭:“三殿下并不在彩棚里,之前陛下離開了大彩棚,去玉瓊殿找太子殿下,三殿下便拉著幾位皇子內家人,去外頭看煙口去了。”

  果然,這三皇子真真是風流得很。

  秦素心中了然,同時卻又有些好奇。

  那個“婉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三皇子與她之間,分明就有著什么過往舊情,而這個“婉娘”,顯然也不會在那幾個內家人中,否則三皇子也不會追到松濤館里去了。

  此時,便聞白芳華的語聲傳來,仍在說著滑胎之事:“因謝夫人當時就昏了,宮醫說以她的身體不宜挪動,于是便當場診治。陛下回來時,宮醫便報說胎兒不保,陛下極是震怒。”

  秦素微微點頭。

  好好的宮宴,突然來了這么一出,中元帝想必極為不喜。

  本來他對端午節就有點避忌,總覺得那是惡月之日,今年他突發奇想舉辦宮宴,結果卻有女人滑胎。這種污穢不吉之事,一定會讓中元帝很生氣的。

  秦素微微側眸,打量著白芳華的臉色,卻見她仍舊面色青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秦素不由心下暗奇。

  白芳華不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怎么此時卻如此害怕,難不成這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心中忖度了片刻,她便輕聲問:“那如今又是什么情形?我能不能去瞧瞧三皇嫂?”

  白芳華定了定神,低聲道:“我正要與殿下說起此事。一則,殿下當速速去探一探三皇子夫人,別叫人挑出錯兒來;二則,殿下去了之后可別多話,也莫要多問,看完就出來罷,莫要在里頭多呆;三則,如果沒太多事的話,今晚的夜游,殿下還是別玩兒得太遲,早些回去為上。”

  面色蒼白地說完了這些話,白芳華又躬了躬身,低聲道:“殿下許是初次碰見這種事兒,凡事還要小心。”

  她這番話用意極深,秦素心下越發悚然。

  看白芳華這意思,謝氏滑胎之事,里頭很可能還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此時,便聞白芳華又悄聲道:“那宮醫女侍中有一人與我相熟,我方才聽她說,謝夫人這一胎,滑得有些蹊蹺,很像是誤食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腹中似有余……物未消。所以我才對殿下說,凡事小心。”

  秦素瞬間一片通透。

  白芳華所說的“余物”,其實應該是“余毒”才對吧。

  能給謝氏下毒的人,除了三皇子身邊那些雜七雜八的女人,還有誰?

  更有一種可能,這根本就是幾位皇子之間內斗,借女子之手壞掉三皇子的名聲。三皇子本就好女色,此事一出,中元帝定是看他越發礙眼。

  一面在心中暗忖著,秦素一面便道:“我都記下了,多謝白女監提醒。咱們這便先去瞧瞧三皇嫂去。”

  白芳華應了聲是,便招手喚來眾人,一行人轉過一條路徑,往彩棚而去。

  她們這一眾人等本就引人注目,更兼秦素又是公主,眾人明里暗里都會多看她一眼,因此,白芳華面色青白、神情慌張的模樣,好些人都看在了眼中,各人心中自是思量不已。

  許是秦素這邊太過醒目,當桓子澄悄然轉出宮道時,那戲臺下頭幾乎沒人瞧見,就有一兩個人瞧見了,也只當他是去哪里凈面去了,并沒當回事。

  桓子澄撣了撣袍袖,淡然的視線掃過臺上的伶人,旋即負行而行,寬大的衣袖時而被風拂起,如幽火晃動。

  滿世界的喧囂與熱鬧,而他一路走來,卻如同行于寂寞的長巷,連發絲里都透著冷寂的氣息。

  他不緊不慢地轉過戲臺、行過彩樓,并沒有往中元帝與桓道非等人所在的大彩棚那里去,而是轉上了離宮的那條寬道。

  那條路的兩旁也點著四色宮燈,樹梢上亦懸了小巧的六角燈籠,若星河一般燦爛。

  桓子澄款步走著,神態從容而又平靜,偶爾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是禮貌地點頭作答,途中未做任何停留,不多時便來到宮門處。

  那守門的侍衛是識得這位大名鼎鼎的青桓的,見他出來,那侍衛頭領便笑著上前招呼:“桓大郎君這就走了么?一會兒里頭還放煙口呢,不瞧了再走?”

  桓子澄向他點了點頭,將早就備好的腰牌取了出來,遞給了他:“時辰不早了,回去瞧瞧母親。”

  這理由放在哪里都是說得過去的,那侍衛驗過腰牌便將之收了起來,復又笑著贊嘆:“桓大郎君果孝子也。”

  桓子澄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跨出了宮門。

  宮門外亦有燈火連綿,然比之玉露河畔卻要暗淡了許多,各府車馬依著次序停放在外,那車門上懸著的風鐸被風吹著,輕吟聲不絕于耳。

  桓子澄在門外站了一會,似是有些出神。

  夜風寥落,有馬兒打著響鼻,夾雜著“咴咴”的幾聲馬鳴,聽來越顯冷寂。

  由極熱鬧之處來到這極冷清之處,兩下里恰是一個鮮花著錦、一個冷灶沉灰,落差極大。而桓子澄的面上仍舊是一派泠然,在宮門口站了一會,他便向自家馬車所在之處行去。

  此時,早有守候的桓府仆役小跑著上前,躬身行禮:“大郎君這么早就出來了?”又引頸往他身后瞧:“郎主也出來了么?”

  桓子澄負了兩手,面色淡然:“我先出來了,父親可能還要等一會。去叫啞叔把車備好,我先回去,你們在此處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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