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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卷青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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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旌宏微微側身,避開了秦素的大禮,復又和聲說道:“小事爾,女郎不必如此掛懷。不過……”她說著便左右看了看,皺眉道:“……此屋已然破毀,我看女郎還是先去往他處暫避得好,也免得惹來麻煩,還有這榻上的尸身……”她一面說一面詢問地看向秦素,目光非常柔和,似是想要幫忙處置。

  秦素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此人究是何意?為何對她居然如此之好,竟還想著要幫她處置尸身?

  這會不會是“那位皇子”設下的一步后手棋?

  秦素面向旌宏笑得甜美,心中卻是念頭急轉。

  若說是后手棋,似也不對。畢竟他們損了個阿燕,苦肉計唱到這個份上,也未免太過奢侈。

  秦素試著將自己放在“那位皇子”的位置去考量,猜測對方是不是發現了她與垣樓之間的聯系,于是想要借著旌宏施以援手這個大恩,探查秦素手里的底牌?

  只是,這思路也仍舊有失偏頗。

  還是那句話,有旌宏在手,只消由她拿住秦素嚴刑逼問拷打,一切便可自明。秦素自忖是絕熬不過刑去的,必定一打即招。

  心念百轉間,秦素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于是,她的面上便浮起一個淺笑,垂首輕聲道:“這些許小事就不麻煩旌宏先生了,我可以自行處置。”

  說這話時,她微斂著眸子,卻從睫羽底下仔細觀察著旌宏的反應。

  旌宏倒是沒什么反常的表示,只是微訝地看了她一眼,便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先將女郎送去隔壁吧。”

  秦素心下微松,又有些不解。

  如此隨意的態度,倒還真有幾分俠者風范,這人難道真不是抱有什么目的而來的?

  “有勞先生了。”她恭聲說道,又向旌宏笑了笑。

  旌宏亦回以一個很和善的笑,隨后便一手挾起秦素,另一手挾著阿葵,輕輕松松地便將兩人送去了隔壁的艙房。

  隔壁的艙房恰是那幾個灑掃小鬟所居,此時她們人并不在房中,秦素猜測她們應該還在底艙里,仆役們多是在那一處用飯,想必是飯未用完,便被迷藥撂倒了。

  將秦素與阿葵安頓好后,旌宏便又回至原先的艙房,很快便拿了兩套衣物過來,對秦素與阿葵道:“這是我從你們的艙房以及另一間艙房翻出來的衣物,想必那艙房是管事嫗住著的,衣箱里的衣裳倒很全。你們且先著衣便是,目下暫時還不會有人來。”

  怔忡地接衣在手,撫著手中棉軟的細布衣料,秦素一時尚有些轉不過來。

  她與阿葵都是滿身的血,如果就這樣被人瞧見,很難說那些人會怎么想。而旌宏此時卻給她們拿來了干凈的衣裳,顯然,她是將秦素的閨譽也考慮了進去。

  坦白說,前世今生,秦素還從未被女性長輩如此關懷過,那種溫暖慈愛的感覺,竟讓她心頭一暖。

  然一息之后,她的心頭又生出濃濃的疑云。

  自從桃木澗之后,對于這種送上門來的所謂“俠義之舉”,秦素已經很難輕易地相信了。

  可是,旌宏的表現卻很自然,由始至終只是純粹的幫忙,甚至在秦素以“家中長輩登門拜謝”為由拋出誘餌后,也不去接她的話,簡直坦蕩磊落得令人發指。

  如果不是為了取信于秦素進而混入秦府,那么,旌宏的目的又是什么?

  才被人救下命來的秦素,骨子里的涼薄與多疑又冒了上來。

  不過,此刻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還是那句話,先活下命來再說。

  懷著一種莫名的情緒,秦素與阿葵分別去了屏風后,將里外衣物全都換了,旌宏則仍舊回至隔壁艙房,不一時她便又回來了,這一回卻是將阿梅與阿桑也一并送了過來。

  “她們兩個應該也是你的使女吧?”旌宏問道。

  秦素此時已然著了一身干凈的青裙,便上前道:“是的,先生。她們之前中了迷藥,暈過去了。”

  “啊喲,那可真是不巧。”旌宏一面說話,一面便掩唇而笑,舉手投足竟是無限風情:“我給她們又分別喂了一點你香爐子里的藥粉。”

  秦素聞言怔了怔。

  旌宏放下了阿梅與阿桑,仍是笑道:“她二人身上的衣裳我看也需換了才好,還有頭臉也需洗凈。我怕過一會你們動作太大驚醒了她們,便又喂了些藥下去,也免得她們半途醒過來嚇哭了。”言至此,她笑看了秦素一眼,復又道:“小娘子們總是經不得這些的,換上干凈的衣裳,于人于己皆方便。”

  秦素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一刻,她的心中沒有感激,只有悚然。

  心細如發、體貼入微、對秦素的閨譽極為關照。

  這旌宏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何對一個素昧平生之人如此之好?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多謝先生。”秦素屈身說道,語聲仍舊滿是感激。

  越是心底起疑,面上便越不能表現出來,畢竟,旌宏一個手指頭就能碾死這屋里所有人。

  思及此,秦素又看了一旁的阿臻一眼。

  這笨侍衛現在倒勤快起來了,正幫著阿葵擰毛巾給阿梅她們擦臉,根本就不曉得往這邊看一看。

  這小娘子怎么這樣笨法?還有阿葵,連眼睛都不敢往這邊轉一下的,干脆背對著秦素埋頭干活。

  秦素氣得胸口又疼了。

  一個又笨又驕傲,一個又精又膽小,她身旁怎么就沒個得用的人呢。

  真是天要亡她!

  旌宏此時已然去了隔壁艙房,行動直如幻影一般,來去無蹤。

  見房中無人,秦素倒有心想吩咐阿臻幾句,終究還是迫于旌宏威勢,閉口不言。

  平生第一次,滿肚子的主意說不得,只能憋著。

  當真難受得緊。

  便在她思量之間,旌宏便已然再度回轉,來的時候,身后負著一卷青氈。

  那青氈裹得很大,看著就極重,可她負在肩上卻直若無物,行路時更是腳步無聲,動作輕盈。

  秦素見了,便殷勤地上前要去幫忙。

  旌宏連忙往后讓了讓,輕笑道:“此物頗重,女郎拿不動的。”

  秦素聞言便停住了腳步,故意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先生這拿的是何物?”

  那塊氈布她瞅著可眼熟得很,怎么看都像是之前那間艙房地上鋪的。

  旌宏這又是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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