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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袖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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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素“唔”了一聲,道:“此事不急,你慢慢查訪,總有機會的,只要別叫人察覺出來便行了。”

  阿葵應了個“是”,秦素便又笑道:“叫小草兒進來罷。”說著便自布囊中揀出兩枚糖果來,遞給了阿葵:“你來請她吃這個。”

  看著眼前那兩粒晶瑩若雪的糖果,阿葵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她知道,秦素這是又要騙小鬟吃糖了,而這就意味著,秦素即將易裝外出,而阿葵這個大使女便必須守在房間里,替秦素擋掉李嫗以及其他使女的探視。

  好在秦素給了阿葵足夠大的體面,這院子里的人也都很聽她這個主人的話,否則阿葵的日子當真難熬。

  一刻鐘后,秦素與昏睡的小草兒對換了衣裙,又與阿葵合力將小草兒扶上了榻,放下了厚帳,便自步出了屋門。

  院子里空無一人,鵝毛般的大雪撲天蓋地,無風自舞。

  這樣大雪的天,秦素又早便吩咐了下去,那些仆役樂得躲在房中烤火取暖,哪有閑心去多管一個丫鬟的去向。

  秦素攏了攏冪籬,縮著肩膀,模仿著小草兒走路的姿勢,沿游廊轉去了角門處。

  一個小鬟恰在窗縫里瞧見她的背影,便向旁邊的人感嘆:“小草兒真真可憐,下了這么大的雪,女郎卻偏要她去折梅花去,可憐見的。”

  另一個小鬟便也跟著嘆氣:“這種天氣山路可難走呢,我記得女郎方才說過,一定要最老的那棵蠟梅樹上的枝子,小草兒這一回可要跑很遠的路了。”

  又一小鬟便掩嘴吃吃地笑,道:“你們在這里嘆什么氣?一個個的像是好人似的,那你們去替下她的差事呀。”

  那幾個小鬟聽了這話,便都一齊來撕她的嘴,紛紛笑道:“就你嘴厲害,你怎么不去?倒來排揎我們幾個,好大的膽子!”

  眾人鬧成了一團,少女清脆的笑聲自窗縫中透出,落在空寂的院子里,很快便消散了去。

  秦素在角門邊停住腳步,嘆了口氣。

  人在年少時,總不識愁滋味,這樣簡單明快的青蔥歲月,她倒也有些懷念。

  大雪兀自揮灑,四野寂靜,當秦素終于步出土地廟外的那片小樹林時,眼前已是莽莽雪原,周遭不見一點人際。

  她與李玄度約定的地點,便在這小樹林外。

  此時的秦素早已換了一身男裝,卻是士子的打扮,玄色廣袖長衫,外頭罩了件松煙墨的大氅,并未戴帷帽,而是將大氅上的兜帽戴上了,遠遠看去,恰是一副士子賞雪的風雅作派。

  她一面沿著小樹林的邊緣走,一面四下觀望,沒多久便發現,在一株高大的松樹下,現出了一個人影。

  李玄度?

  秦素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眨了眨眼。

  那個人影,怎么看著像是蹲在地上的樣子?

  秦素微訝地張大了眼睛。

  這怎么可能?

  那個妖孽一樣的李高僧,怎么可能蹲在地下?

  秦素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飄揚的大雪讓她的視野變得模糊,而越是想要看清,她便越覺得雪片密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此時,那個身影動了動,轉首看向了秦素的方向,只看那轉首的動作優雅灑然,與秦素記憶中的某人卻是極為吻合的。

  秦素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還真是李玄度那廝!

  這人怎么蹲在地上?

  他這又是犯的什么毛病?

  那個瞬間,秦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她的記憶中,這位妖孽一樣的李高僧,從來都是一身博袖玄衫,墨發披肩,擺足了美郎君的譜。他今天這是在干嘛?又要出了哪門子的幺蛾子?

  “阿素來了。”蹲在地上的那個人啟唇笑道,撩開了頭上的兜帽。

  哎喲喂,這風撥清弦似的妖孽聲線,不是李玄度又是哪個?還有這張盛世美顏,不是那個李高僧又會是誰?

  秦素驚得下巴險些落地。

  她也顧不得什么了,只張著嘴看著李玄度,一只手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讓她說什么才好?

  就這廝兩手揣在袖子里,那么高挑個人,就這么縮成一團蹲在樹下,若是不看臉,那分明就是個種地的老農。

  “你做什么呢?”秦素好容易才問出了聲,一面便走到了李玄度的面前。

  直到這時她才發覺,李玄度的蹲下的姿勢有點古怪,而從他袖子里,居然傳來了一陣很明顯的屬于鳥類的“吱喳”聲。

  秦素立時停住了腳步,站在了原地。

  “你袖子里是什么?”她一臉警惕地問道。

  依這廝愛耍弄人的性子,秦素有理由相信,他袖子里沒什么好東西。

  李玄度的兩手仍舊揣在袖中,用一種別扭的姿勢轉身看向秦素,潤澤的唇彎出了迷人的弧度,語聲如弦:“我手里抓著一只鳥。”

  呃……

  秦素莫名有些尷尬,抬頭望了望天。

  今天的雪好大好白哦。

  “怎么了?”見她神情怪異,李玄度追問了一句,旋即便慢慢地站了起來,起身時頗為小心,應當是關照著袖子里的那個……小動物。

  秦素瞥了他一眼,未曾說話。

  自從上一回面會何鷹,與那位何侍衛有了一段高深悠遠的對話之后,關于“鳥”這個字,每每提及,她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方才等你之時,這小家伙從樹上掉了下來,幸得被我接住了。”李玄度說道,溫柔的語聲,似是能化去人的耳朵。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走了過來,將手自袖子里拿了出來,送到了秦素眼前,難得有幾分孩子氣地道:“你瞧,便是這小家伙。”

  秦素垂眸看去,卻見他的手掌虛虛團著,掌中是一只雛鳥,也不知是燕子還是喜鵲。

  看著那小東西毛茸茸的一團,嘴巴倒有一個身子大,“喳喳喳”地叫個不停,秦素也不知是不是被李玄度給感染了,竟也有幾分好奇起來。

  她從沒見過這樣小的飛禽,當年在連云田莊時,她自矜著秦氏女的身份,從不與莊上的孩童們玩耍,倒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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