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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風樣的男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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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靜堂,陽光拂照在屋頂,飄落的金黃色樹葉裊裊娜娜,像是妖嬈的仙子般舞動曼妙的身體,在有限的一生中狂舞最后一曲。

  林無痕靜靜的坐在臺階上,懷里一口黑鐵劍。他在小心的打磨著劍鋒,精造而成的磨刀石甚至可以供一般的家庭生活一輩子,可他卻在磨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黑鐵劍。

  紅色的鐵銹一點一點從劍身上脫落,淋漓的水珠從劍鋒上滴落。輝映在陽光下的仍是一把樸實無華的鐵劍,并沒有因為林無痕的精心研磨而改變半分。

  林如風安靜的站在一邊,他已經這樣看自己的父親半個時辰了。林無痕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進入了磨劍的狀態后對周邊的事物再也沒有一絲察覺。

  錚!清脆的劍聲從劍刃處傳遞開去,普普通通的一把鐵劍雖然有了一絲光澤,但能發出如此清脆如龍吟般的聲音,只能說明。拿著劍的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父親,你總是在磨這把劍,不如把它好好保存起來,這樣就不會再銹蝕,你也不用老是來磨它了。”林如風微笑著坐在林無痕身邊,聽到那一聲劍嘯后,他便知道父親今天的磨劍工作結束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林無痕才像個正常人。

  鐵劍在眼前一寸一寸的滑過,林無痕眼中含著溫柔,像是在看絕世的情人一般。它已經被歲月摧殘的只剩下風中殘燭,你卻還滿頭青絲的站在她身邊。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漸漸老去然后離開這個世界,而你卻與天長存,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總是磨這把劍嗎?”林無痕仍是看著劍,聲音有些飄渺。

  “知道,這是母親當年送給父親的劍。當年父親流落江湖,窮困潦倒,還被仇人追殺。是母親用這把劍救了父親,最后還贈給了父親當做定情信物。”林如風淡然笑著,回想起只有在夢中才會想起的母親。她是那樣的英姿颯爽,揮舞著黯淡的劍光保護黑暗中受傷的男人。

  “所以每當父親拿起這把劍的時候,必然是想起了母親。”林如風臉上仍然帶著笑,眼里卻有著淡淡的淚珠。

  “是啊,那是多么美好的時光啊。”林無痕仰起頭,迎著陽光的臉籠罩著一層金色:“青衣飄舞,美人如畫。她就帶著這把鐵劍闖進了我的世界,在我覺得全世界都要離我而去的時候,她向我伸出了手。”

  “在你們所有人眼里,或許這就是一把明天就會被鐵銹腐蝕的爛劍。可在我的心里,它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武器,就像她永遠在我的身邊一樣。”

  林無痕的臉上透著美好和追憶,眼里那團讓人看著害怕的白翳也是如水一般溫柔。如果龍云舟看見此刻的林無痕一定會驚為天人,只能用判若兩人來形容。

  “父親總是在磨礪這把劍,其實也是想把自己磨成一把劍吧?”林如風看著父親金色的面龐:“你想把自己也變成鋒利的劍,斬斷圣城之門后面的那個東西。從此從那該死的詛咒里脫離出來,這才是你最大的愿望吧。”

  林無痕淡淡一笑,滿含欣慰的看著兒子。這一刻他就像一個慈祥的父親,撫摸著長大成人兒子的頭,感嘆的說一聲時間過的真快啊。

  “我們家族世世代代被這個宿命困擾,無數倍先人都在積累著力量來斬斷這最后的關聯。該是時候了,不管有多艱難,我也要斬斷那份羈絆。我們是神的后代,可神卻早已經死去,不該再讓他的后人們承受不應該有的痛苦。就讓我這個不肖子孫來了結這一切吧。”鐵劍被收入了精鐵所制的劍鞘,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林如風的笑容慢慢消散,他有些困惑的看著父親:“可是天道學院來的那些人,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其實我覺得他們其實是些還不錯的人啊。”

  林無痕眼睛內的白翳又急速的旋轉起來,他周邊的空氣冷的有些嚇人:“我并沒有叫他們來,是他們自己為了紫霄火種而來。想要得到寶貝,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就是命運,他們和我們必須承擔的命運。”

  “可他們付出的可能是生命啊,這對他們不公平。”林如風站了起來。

  “我們付出的也是生命,是無數尊貴的血統用他們的生命為我們換來了今天,是你母親用生命換回了你和如火的一切。”林無痕的眼睛里像是要噴火:“還有我們世代將延續的生命,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林如風頹喪的坐了下來,別的他可以不管,但是母親溫柔的微笑他卻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讓自己牽掛到至今,并且終將貫穿整個人生的女人,他絕對不能忘記。

  瘋狂漸漸褪去,林無痕重新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林如風和林如火都是那個女人留下來最寶貴的珍品,是這個世界上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他慈愛的摸著林如風的頭:“放心吧,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你不是想去闖蕩龍魂大陸嗎?等這一切結束后,你可以帶著你的風影劍,一個人到處去游蕩。你會遇見一個漂亮的女孩,然后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你的未來會很美好。”

  他慢慢抬起頭,眼中有晶瑩淚光在閃爍:“雖然那一天我可能永遠也看不到,不過所有的風雨,我都會替你和如火擋下的。”

  林如風漫無目的走在林間小道上,一腳踢飛了擋路的一枚石子。風屬性真氣讓石子始終懸浮在空中,雖然被捱了重重一腳,可它并沒有飛出多遠,只是象征性的在地上滾了兩圈。

  陽關從樹葉的罅隙折射下來,照的他臉上斑斑點點。他的笑容像春風一般,似乎剛剛的對話他已經全部忘記。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來不會把任何憂愁放在心上。即使是母親離開人世的那個夜晚他也在笑著。

  母親托起他的臉,蒼白的臉上還有點點血珠。溫柔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這個世界很殘酷,記著一定要保持微笑啊。只有微笑,才是這世界上最美的顏色。”

  從此以后他就永遠保持著笑容,不管面對任何事,哪怕是和馬宏那種可怕的敵人交手時,他也始終保持著笑容。

  就算天地即將在面前崩塌,他也要做一個拉風的男人。

  石子終于滾落,從空中掉下,消失在樹林后。

  這時一聲驚呼響起,沉悶中帶著怒氣:“誰啊?誰這么沒公德心?亂扔東西小心被雷劈。”

  林如風詫異的看向樹林。隱沒在樹蔭下的一個男人慢慢站起身。他的眼底有淡金色在流轉,雖然也很帥氣,但臉上好像總有些稚嫩。

  龍云舟氣呼呼的捂著頭沖了出來。在屋里他都快被煩死了,總是看著軒轅宇和皇甫影的臉色,他就像是只被扼住翅膀的鳥兒,想要沖天飛去卻偏偏半分也動不了。

  再加上那個跟女魔頭一樣難纏的夢雨,龍云舟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就是個噩夢。為什么這么漂亮的姑娘內心卻沒有一點章法,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被整的有些筋疲力盡的他剛剛找到這么個愜意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覺,沒想到當頭一個石子砸來,還正好滾進了嘴里。這差點就是謀殺了。

  可當他氣呼呼從樹林里出來看見面前的男人時卻愣住了,林如風也在此時愣住了。兩個男人在樹影下對視,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你在睡覺?”林如風朝樹林里看了看,地上的草有些凌亂。龍云舟的頭上還夾著兩片落葉,衣服褶皺的不成樣子。這哪里是什么名門大派的弟子,跟乞丐窩里的乞丐沒什么區別。

  “是啊,你們風林山莊的樹蔭具有催眠功能,我走著走著就突然困了,難道這里是什么迷魂陣?”龍云舟滿嘴胡說八道,眼睛四處亂瞟。他看過林如風疾風斬的威力,一刀便切斷了楊松的雷劍。他可不想單獨和這個家伙待在一塊。

  林如風呵呵一笑:“我以為本家學院的師兄們都是很嚴肅的人,沒想到龍師兄你還這么幽默啊。沒那回事,迷魂陣那種東西,我們這是沒有的。”

  龍云舟忙擺擺手:“錯了錯了,你應該喊我龍師弟,我今天才十五歲,不是什么師兄。”

  林如風颯爽的搖頭:“對本家學院的師兄們必須要尊重,不管年齡多大,都是我的師兄。本家學院的地位必須超然于外門之上,這也是所有外門弟子必須遵守的規矩。”

  龍云舟無奈,可心里卻很爽。一個大高手叫自己師兄,很有種收了小弟的感覺,要是這個小弟能聽自己的話那就更牛逼了。

  十五歲的龍云舟身材已經和林如風接近,壯實的肌肉一點也不比林如風差。只是龍云舟自己知道,和林如風比起來,自己的修為還差的遠呢,這聲師兄也有些受之有愧。

  “那林……兄弟準備去干嗎啊?”龍云舟憋了半天才想出這么個詞,真叫他當著面喊人家師弟,估計自己都會扇自己大嘴巴。

  林如風很親切,指著后山道:“閑著無聊,出去逛逛,龍師兄要一起嗎?”

  “好啊好啊。”龍云舟興奮的拍手:“都快悶死了,反正也睡不著了,就跟你走走吧。”

  林如風淡然一笑,青絲在風中飄舞成一團起伏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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