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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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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外來的干部,自然考慮得更多一些,他們大多都來自部里局里,言談舉止還是要多加考慮。

  尤其是穆志恒,身為部級干部,如果在這里跟了上去,肯定了張逸夫的做法,那無疑會透露出過多的信息與暗示,在部里掀起暗流,搞起風暴。

  因此即便他心里也肯定了張逸夫,卻萬不能當眾表現出什么,唯有靜觀其變。

  在這刺耳的掌聲中,歐煒終于奪門而逃,王傳貴與姚新宇同樣無地自容,盡全力起身追了出去。

  該料理的家伙料理完了,張逸夫這才掃去了那些虐氣,平復情緒,朝穆志恒那邊恭恭敬敬說道:“抱歉各位領導,同仁,我暫時打斷了討論氣氛,我該說的話說完了。”

  話畢,他一撩袖子,浩然落座。

  身旁,牛小壯亢奮地沖他揮了揮拳頭,簡直恨不得追出去補上幾拳。

  好吧,你打架的經驗也發揮了一些作用……

  看了這出戲,穆志恒也是要很勉強才能正常說話:“嗯……生產固然重要,安全固然重要,但紀律更重要。對于這些問題,這些意見,部里有專門的渠道可以反映,也有專門的人可以談,在公開場合展開沒有證據支持的言論,是不妥的,不負責任的。某些同志,某些干部,今后要避免這種不妥的言論,不要干擾討論進程。來來……咱們剛剛談到了材料中沒有展開的細節。特別是這一點關于非滿負荷鍋爐操作的問題,希望能深入說一說……”

  在穆志恒的強行扭轉之下,會議也強行掰回正軌。這感覺怪怪的。不過好在張逸夫本人坐鎮,不會再像邱凌那樣支支吾吾,每一個問題都能得到肯定確鑿的回答。

  最關鍵的是,張逸夫在大噴特噴,日天干地過后,貌似穆志恒只說了一句“不妥的”,就算完事兒了……

  至于主要受害者。已經不知道躲到哪間廁所里去哭泣去了。

  其實就連張逸夫自己也沒想到,歐煒會如此的脆弱。那樣劈頭蓋臉不要命的指責,王傳貴或者姚新宇被擊潰還在情理之中,但歐煒好歹打拼這么多年的,應該至少能回上兩句。反駁一些的,至少也該挽回一個體面的收場。

  卻不想,在王傳貴姚新宇崩潰的帶動下,歐煒直接奪門而逃了,他手里所謂的握著張逸夫的那點“破事”,也根本沒有勇氣再提出來。可能是他在部里工作多年,特別是身邊圍繞著一些溜須拍馬的人,真當自己是個說一不二的部老爺了,在基層電廠面前自我感覺太好。結果被一擊即潰。

  果然是得不要命啊,張逸夫已經做足了魚死網破的決心,做好了脫離體制的準備。自然無欲則剛,歐煒卻是顧慮太多了,完全無從下口再說任何話。

  恍惚之間,會議最后半個小時的“垃圾時間”平緩過度,穆志恒宣布調研任務圓滿完成,牛大猛則早已做好用餐安排。準備晚上在招待所再大喝一把。

  當然,在這期間還是有些話必須說道說道的。在穆志恒的暗示下,牛大猛安排張逸夫上了專門送部長去招待所的車子。

  這境況張逸夫之前也經歷過,那次還是和夏雪在一起,穆志恒三兩句話交代了不少信息。

  而這次,局面無疑比用酒瓶子砸人一下更復雜一些。

  體制內混,總有底線,總有死規矩,也有潛規則,那些話并非不能說,但要分時候,分場合,或是小范圍內,或是官高壓人一等,說出來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后果,而當著這么多領導的面,把那些水底下的臟東西都揪出來,把水都給攪渾了,這就是踏過底線的事了。

  也許最終影響是好的,但終究做事先做人,張逸夫今日所言,到頭來還是喜憂參半。

  而決定是喜是憂的過程中,穆志恒無疑會起到至關重要的地步。

  沉默良久后,穆志恒終于開口了:“歐煒有事難為你,為什么不找領導來談?”

  與開會時溫文爾雅的感覺不同,現在的穆志恒完完全全是在質問。

  實際上這件事,張逸夫只要找穆志恒來說,甚至打個電話找南鋼去說,只要上面人說一句話,歐煒自然也不敢再造次。退一步說,會上歐煒已經示好了,穆志恒已經提醒了,張逸夫卻還是把事情捅破,這樣不和諧的人在組織內,總是有風險的,不僅他自己有風險,與其有牽連的人都會有風險。今天是牛大猛,明天也許就會是別人,有一天也許就是穆志恒也說不準。

  張逸夫想說“我氣不過”,“大不了老子不干了”,但他知道決不能這么說。穆志恒表面上是問為什么不找他反映,實則是在試探這顆名為張逸夫的炸彈到底有多危險,此時此刻,必須用理智來回答這個問題。

  “退一步海闊天空,退兩步人去樓空;忍一時風平浪靜,忍一世碌碌而終。”張逸夫沉然一嘆,而后冒險反問道,“穆部長如果真不許我多說,會上早就叫人拉走我了吧?”

  “……”穆志恒聞言一滯,而后搖頭苦笑道,“你這嘴啊。”

  張逸夫見穆志恒笑了,這才松了口氣,他也早就想過,如果真的有大問題,穆志恒身為局勢掌控著,不會給自己放肆狂言的機會,只需一聲令下,兩個小伙子就會把自己拉走。而這位部長最后選擇了默默看完了這場大戲,怕是距離底線,還有那么一點點距離。

  “部長,內部的事情,內部說,今天沒有外人,我又提前與牛廠長說定,這才如此直言的。”張逸夫隨后又補了這么一句,表明窩里事兒窩里解決,自己已經打算好了,絕不會做出丟人賣領導的事情。

  實際上他跟牛大猛說定的只是印材料的事情,牛大猛要是知道他準備死杠,早就尿了。

  然而在穆志恒耳朵里聽來卻意義明確,張逸夫這是在表明,領導下令之前,我是不會亂放槍的。

  如此圓過之后,穆志恒倒也踏實了一些,隨即嘆道:“看不出,牛大猛的臭脾氣還留著一些。”

  好么,他干脆認為這是牛大猛示意的,這樣張逸夫的出位程度得以又水落船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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