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陳子魚,謝謝王公子救命之恩!”
陳子魚拉著嘉兒,兩個人盈盈拜了下去。看到兩個人眼睛里真摯的感謝之意,劉凌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點內疚之心。不管怎么說,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這目的是好是壞,對兩個女孩子用這種手段都有那么點不光明。
劉凌趕緊伸手將陳子魚攙扶起來,呵呵笑道:“恰好從此路過,舉手之勞而已。小姐沒有受到什么驚嚇吧,這太原城里現在亂民太多,治安確實該好好治理一下才是。”
陳子魚掃了一眼站在劉凌身后的趙二和花三郎,心里不由得恨恨的想到,你這個狠心的忠親王啊,還打算騙我到什么時候?只是她卻不曾想過,自己不也是在一步一步的試圖接近劉凌,不也是在騙人嗎?人都是這個樣子,自己騙人的時候總會找諸多的借口來安慰自己本就不多的良心。而別人騙自己的時候,往往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刀宰了對方才好。
如陳子魚這般只是有些癡癡的怨念,還算是好的。
“王公子救命大恩,奴家還是要謝的。”
說完,陳子魚還是拜了下去。她身子柔軟,這一拜的姿勢十分的好看。趙二見了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心說接下來是不是該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戲碼了?只是不知道,王爺洞房的時候窗前需要不需要護衛……
“嘉兒也謝謝王公子救命之恩,以后有什么事公子只管吩咐,嘉兒必定遵從。”
嘉兒跟在陳子魚后面也拜了下去,她二人這樣,倒是讓劉凌心里的那份內疚更深切了一些。見到嘉兒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兒,劉凌不由得回頭狠狠瞪了趙二一眼。這一眼讓趙二心中感到大大的委屈,他心說王爺您瞪我干什么,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您能抱得美人歸嗎。等以后這美人給您多生幾個小王爺,子孫昌盛千秋萬代,這其中不是也有我趙二的功勞嗎……
心里正想著,忽然察覺身邊的花三郎伸手拉了拉自己。趙二側身看了看,只見花三郎對他努了努嘴。趙二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小妮子嘉兒那一雙妙目正不停的在花三郎的臉上打量著,看著看著居然還臉紅了。
趙二心里頓時一陣悲切,嗚呼哀哉……這英雄救美的主意是我想到的,為什么最后卻只有我什么都沒撈著?嗯,我是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品德上比花三郎這廝要強上萬分了。
頓時,他看花三郎的眼神變得鄙視起來……
劉凌道:“小姐受了驚嚇,不如王某做東,請小姐到聚賢樓喝杯水酒壓壓驚如何?”
陳子魚臉色一紅,更顯動人。她再次盈盈一拜說道:“如此就謝謝王公子了,本當是奴家請公子的才是,只是今日出來的急迫不曾帶了錢,倒是要讓公子破費了。還有一事,以后公子還是稱呼奴家的名字就好,奴家是仙緣人間的青倌人,身份低微是當不起公子這小姐之稱的。”
劉凌汗了一個,心說小姐這個稱呼,要是放在現代可并沒有什么好意思……
見劉凌不語,陳子魚以為他嫌棄了自己的出身,臉色頓時有些悲哀。她又怎么會知道,劉凌心里此刻還在因為小姐這兩個字在糾結……
猛然回神,見陳子魚凄婉的表情,劉凌頓時明白過來:“子魚姑娘人如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只可遠觀不可瀆玩焉。王某能認識子魚姑娘,乃是王某的榮幸!”
劉凌隨口將周敦頤的愛蓮說背誦了幾句,讓這名句提前問世了。要是周敦頤知道了,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陳子魚是第一次聽到這樣贊美人的句子,只覺得劉凌說出的這幾句話怎么聽怎么舒服。這幾句話雖然并不華麗,可是那種真摯的欣賞之意讓陳子魚心中頓時泛起了波紋。她接近劉凌是有某些目的的,而此時因為這幾句話原本平靜如湖面的心里,蕩漾出了一圈雖然輕微卻真實的漣漪。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陳子魚喃喃的又將這兩句重復了一遍,她抬起頭美目掃過劉凌干凈英俊的臉龐,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她心里悄然萌芽。
劉凌卻不知道,自己隨口背誦了幾句,竟然對陳子魚的內心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他剛才只是覺得這句子適合陳子魚,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功效。其實古代女子重視名節,如陳子魚這般賣藝不賣身的青倌人更是在意別人的閑話。劉凌贊美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般干凈美好,她心里怎么能不觸動?
陳子魚寄身在仙緣人間這一段時間,看多了那些嫖客們的丑惡嘴臉。如今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贊美自己,難免心里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幾個人一路步行著朝聚賢樓的方向走了過去,聚賢樓在太原城是百年老店,名氣十分的響亮。不久之前劉凌來過一次,當時是和老宰相盧森秘密商議了一些事情。上次是心情沉重,而這次明顯要輕松的多了。
找了個雅間落座,因為劉凌自稱王倫,是個家境殷實的書生,而趙二和花三郎都是他家里聘用過來的武師,所以趙二和花三郎也沒有避諱陪同著落座了。
嘉兒還沒坐下,小肚子里就傳出咕嚕嚕的響聲來。她嬌嫩的小臉一紅,隨即吐了吐舌頭。可愛的樣子逗得眾人都是一陣笑聲,陳子魚白了她一眼說道:“就你不知羞!”
嘉兒辯駁道:“小姐,這個肚子叫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是沒有辦法讓它叫的,倒是有辦法讓它不叫。”
小丫頭脆脆生生的說道:“王公子,您是我和小姐的救命恩人,這頓飯本當是我們來做東的。只是我家小姐大方的很,之前已經把銀子都捐出去了。所以呢,這次就勞您破費了。”
“哦?”
劉凌裝作吃驚的說道:“想不到子魚姑娘如此深明大義,王某佩服!”
陳子魚捐銀子其實是做給劉凌看的,她見劉凌明明看到自己捐款還裝作不知,心里不由得竊笑。
“奴家和嘉兒雖然不是太原人,但也是咱們大漢的子民。奴家也讀過圣賢書,明白些道理,雖然捐的銀錢不多,也是奴家的一番心意。”
嘉兒嘟著嘴說道:“還不多,那是咱們攢了兩個月的銀子,我本打算下個月買件禮物送給小姐賀生辰呢。”
劉凌道:“子魚姑娘讓王某汗顏啊,一會兒出去王某也去捐些。”
嘉兒笑道:“別這么客氣了,人家肚子可是還在咕咕叫呢。我聽說這聚賢樓的荷葉蓮子雞做的極為出彩,還沒有嘗過呢。”
劉凌聽她想吃雞,忽然間想起前世的時候某個非著名相聲演員說的一個小段子來了。那笑話說的是某人去飯店吃飯,因為他最喜歡吃雞肉,于是就問服務員說:“小姐,你們這有雞嗎?”那服務員羞澀一笑,靦腆的說道:“我就是…...”
趙二伸手在桌子下面觸碰了一下花三郎,伏在花三郎耳邊說道:“聽見沒,你那小美人想吃雞了,還不快快將你保存了二十幾年的童子雞拿出來孝敬過去?”花三郎也不說話,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只是他猛的的抬腳狠狠的踩了趙二一下,頓時趙二疼的就把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子魚姑娘是哪里人?何時來的太原?”
劉凌輕笑著問道。
陳子魚答道:“奴家是浙江錢塘人士,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卻也算是書香門第。家父陳博是錢塘頗有名氣的教授,是錢塘守蔡大人家里的教學先生。后來因為家里逢了大難,只有我和嘉兒兩個人逃了出來。我們倆一路向北逃難,輾轉就到了太原。”
這番說辭陳子魚早就想好了,其中有真有假。她不過是一個青樓的青倌人,料來劉凌也不會因為這個派人千里迢迢跑去錢塘查她的底細。再說,錢塘守真的姓蔡,他家里也真有一個叫陳博的先生,只不過和陳子魚沒有一點關系罷了。
嘉兒道:“這一路上風餐露宿,若不是我家小姐機智,只怕早就在死在半路上了呢。”
劉凌動容道:“想不到子魚姑娘也是個命苦之人,生活如此艱辛還能將積攢下的銀子捐做國用,王某敬佩。”
嘉兒道:“那算什么,我家小姐就是菩薩心腸,但凡看到什么委屈事都要管一管的。”
陳子魚笑道:“公子別聽嘉兒胡說,只是力所能及而已。”
劉凌道:“好一個力所能及,就是一般的大丈夫都沒有子魚姑娘這樣的氣概。來,王某敬子魚姑娘一杯!”
陳子魚謝了,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劉凌放下酒杯后問道:“子魚姑娘,贖王某得罪。姑娘清清白白的一個女兒家,棲身在那青樓場所總歸是不好的。王某多嘴問一句,子魚姑娘就沒有想過離開青樓嗎?”
陳子魚楞了一下,欲言又止。
劉凌道:“抱歉,是王某唐突了。”
陳子魚嘆了口氣說道:“不瞞公子,奴家現在也是身不由己。不過還好,樓里的管事對奴家不錯,并不曾威逼做些什么。再說,奴家不過是個柔弱女子,身無長物,只會些曲子詩詞。若是離開了,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養活了我們兩個人。”
劉凌道:“王某只是擔心,雖然我不曾去過那里,但是聽說青樓里的客人良莠不齊,溫文爾雅者有之,粗魯野蠻者亦有之。子魚姑娘還是小心些好。”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我還聽說,這青樓里多有從西域過來的豪客,一擲千金。還說西域人身強體壯,如獅虎一般雄壯。這些人販賣皮毛金銀,出手都十分的闊綽。不知子魚姑娘是否遇到過?”
問完,劉凌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貌似不經意的看了陳子魚一眼。
陳子魚神色不變,只是眉頭不經意的輕微跳動了一下。她對劉凌輕輕一笑,似乎對劉凌這樣的問題并不在意。只是沒人注意到,桌子下面嘉兒忽然一下子抓住她手,緊緊的攥住了。
“西域之人嗎?奴家倒是見過一兩個,可沒有公子形容的那么豪邁闊綽。依奴家來看,還不如咱們大漢的官家出手大方呢。”
劉凌聽了眉頭一皺,隨即笑著問道:“王某一直不曾離開過太原城。也不曾見過西域胡人,據說西夏的胡人比咱們漢人要高大不少,強壯不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西夏人?”
陳子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奴家倒是不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