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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狐臭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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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成路顯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因為他對眼前這位少年身上所散發出的臭氣習以為常、毫不奇怪。

  少年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氣味不招人喜歡,所以只是站在門口,沒有走進來。這下倒是輪到白秀麒不好意思了,他一邊招手讓少年趕緊進門,一邊暗暗憋住一口氣,又忍著渾身的酸痛,瘸著腳下了床。

  這畫面太慘,江成路默默地扭過頭去,不敢看。

  少年自稱名叫阿涂,是胡理手下裝修隊的小工。因為昨天晚上玄井公寓閉鎖,說好的合約沒有按時送達,所以今天一早胡理就派阿涂給送過來了。

  白秀麒接過那個厚厚的牛皮紙裝,將里面的內容物倒在床上。合約、預算,還有幾張平面設計圖。

  “胡老師說,請你們看看設計和預算是否都滿意,滿意的話就請在合約上簽字。”

  白秀麒點了點頭,正準備拿起文字仔細研究,卻聽見江成路在一邊說了一句:“還看什么,簽吧簽吧。”

  “就簽?”白秀麒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你知道有多少的裝修糾紛就是從簽合同的那一瞬間開始的?合著不花你的錢你不心疼是怎么的……”

  “合同欺詐,那是人類的問題。對于妖怪來說,除非存心和你過不去,否則守諾重信,那可是沒得說的。”

  說到這里江成路又撇了撇嘴:“反正能在玄井公寓里裝修的也只此一家,不簽也得簽啊。”

  喲,這破地方還搞壟斷呢。

  白秀麒忍不住想要說些刻薄的話,可是一看站在邊上的阿涂一臉緊張害怕的可憐模樣,心就軟了下來。

  這個時候江成路又湊到他耳邊上:“放心,你放心大膽的簽,還有什么要求現場提。胡理這只老狐貍可不敢得罪我的。他要敢出幺蛾子,我就切了他的蛋蛋把他買到寵物店去。”

  ……夠狠!

  白秀麒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一只老狐貍帶著伊麗莎白圈一臉郁悶的模樣,忽然覺得可憐。他再低頭看了看眼設計圖,也覺得并沒有明顯的問題,接著又舉起了胡理為江成路家做的設計圖。

  “這是你家的,還看不看,簽不簽?”

  “看、看!”

  剛才還嚷嚷著要給予信任的江成路一把抓過了設計圖,換來了白秀麒明目張膽的鄙視。

  不管怎么樣,委托胡理進行裝修改造的合同最后還是爽快地簽訂了下來。讓白秀麒比較好奇的一點是,雖然整個施工算是包工又包料,但是胡理并沒有在合約中提出要預先支付任何費用。

  “都活了這么多年頭了,誰還能沒有點兒家底啊。再說他也不怕你賴他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江成路如此解釋。

  狐臭美少年阿涂拿著簽好的合約,很有禮貌地說了一聲打擾,轉身一溜煙兒就下了樓。讓人窒息的臭味道頓時消散,白秀麒一手按著胸口一邊大口喘息。

  “我覺得剛才我都要窒息了。”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江成路很知趣地給他沏了一杯芳香的茉莉花茶。

  白秀麒捧著茶杯聞了一會兒,這才問:“阿涂也是狐貍精?”

  “是啊。不過嫩一點兒,小狐貍。”

  “那為什么胡理香得驚人,阿涂卻臭得要命?”

  “這個嘛,其實是量變引發質變。”江成路嘿嘿笑了兩下:“狐貍五十歲就可以變成人形,然后越長越好看,越來越會迷惑人。但是老天爺是公平的,越是好看的狐貍精,身上的氣味也就越大——這樣也能夠有效控制被他們給迷惑的人類數量。等到了胡理那個境界,他們的修行就完全不依賴人類的精氣,也懂得了天地之間的規律,不再隨意地對人類出手。到那個時候,身上的臭味也就會轉變成強烈的芳香。”

  聽起來有點像丑小鴨的臭小狐版本。白秀麒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接著又聽江成路說,狐貍精的蠱惑和他們的臭味都很好對付——只要摘來他們居住的巢穴附近的樹葉,用煮沸后的湯汁浸泡在口罩上,再用口罩蒙住口鼻就可以。

  結束了阿涂這段小小的插曲,那碗可憐的枸杞羊肉粥終于趕在涼透了之前進入了白秀麒的肚子里。在手藝得到了肯定之后,江成路樂呵呵地繼續處理起今天晚上聚餐所需要準備的食材。

  羊肉被切成塊,放進用花椒、料酒、生抽等混合而成的腌料里。牛肉的一部分,已經請九里槐的肉鋪加工成肉卷,剩下的則切割成大小適中的牛排備用。蟶子和花蛤被洗洗刷刷放回水桶里,水面上還滴了幾滴香油。轉眼間已經做完這個許多事的江成路又擼起袖管準備對付水池里的黑魚。

  默默地欣賞了一陣他帥氣的背影,白秀麒下了床,一邊把空碗放在灶臺上,一邊默默地拎起一袋子帶莢的豌豆坐到了桌邊上開始剝。

  江成路怕他得了痔瘡影響自己日后的幸福,正準備勸阻。就看見白秀麒又兇巴巴地朝著他扭過頭來。

  “我沒那么脆弱。說好了是我請客,這點事兒還是要做的!”

  抗議無效,于是這大半天的時間兩個人就開始分工合作。葷腥交給江成路,蔬菜留給白秀麒。

  轉眼間,眼前的大碗里面碧綠的豌豆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不知道怎么的,白秀麒忽然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過年的時候也曾經受到家人“隆重”的委托,坐在煤餅爐子前面包蛋餃的場面。

  一勺蛋液,在大鐵勺里慢慢轉動成為一張蛋皮,放入一點大人們事先剁碎的肉末。還不怎么會使用筷子的手哆嗦著,無比認真地夾住蛋皮的一角朝著另一角對折過去……得到的不僅僅是一個寓意吉祥的小小美食,更有家人的關注與夸贊,這些都是家庭最初的溫馨。

  他從回憶里返過神來,將處理好的豌豆拿回到灶臺上去。這個時候江成路也開始料理起那條肥碩的黑魚,為了避免魚的腥味在小屋里彌漫,他還特意搬了凳子、水盆和水桶坐到了走廊上面。

  白秀麒靠在灶臺邊往窗外看,魚已經被剖洗干凈。擱在搪瓷臉盆上的一架搓衣板翻轉過來,成為臨時的案板。江成路一手按住魚,另一手緩緩操刀,準確干脆地將魚一剖為二,去掉魚尾和脊柱骨,蓋上一層紗布開始徒手捶打。

  富有節奏感而沉穩的敲擊聲,在清晨的走廊上回蕩,好像某種古老又莊嚴的儀式。

  大約五分鐘后,揭開紗布,魚肉已經被胖揍得變了形。江成路將兩半剖好的魚肉分開,開始刮魚茸。

  銀色的刀刃在他的手中飛快地運作著,毫無一份的猶豫,刀光甚至留下殘影。白秀麒這才發現原來江成路的手生得很好看,十指頎長、骨肉均稱,倒是和美術教材上的差不多。

  這樣的手,若是在那些看手相、摸骨算命的人眼里鐵定是帝王將相的標志,然而它的主人如今卻坐在一盆殺魚的血水邊上,勤勤懇懇地刮著魚茸。

  哎……這家伙是怎么做到無欲無求的。

  想到這里,白秀麒不由得嘆了口氣,而聽見嘆息聲的江成路也抬起頭。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煩不過他,白秀麒只好將自己剛才的心路路程復述了一遍。江成路一邊繼續把魚茸撇到碗里,一邊露出了蠻不在乎的表情。

  “千金難買我高興。再說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說不定還羨慕我這樣的,可以閑到用一個上午的時間捯飭幾個魚丸,只為了幫喜歡的人準備一頓晚飯。”

  “你就吹吧你。”

  白秀麒抓起灶臺上的抹布,緩緩地走到江成路的身邊,溫柔地替他擦掉額頭的汗珠,留下幾片魚鱗。

  這頓工程浩大的晚餐從上午開始準備,接近中午的時候所有食材的預處理完成,需要燉煮的菜也已經上灶煨著。隨便吃了點午飯,一身臭汗的江成路洗了個澡,午后兩個人稍事歇息,一轉眼就到了“大決戰”的時間。

  黃昏時分夕陽下。院子里的乒乓臺發揮了它的第N種作用——樂曜春從網店里拿出椅子在周圍擺了一圈,韋香荼和過來蹭飯的陶川正幫忙準備碗碟,花陽正試圖與白秀麒合作刻一顆西瓜玩玩,小紅和硨磲在一邊圍觀。

  最有趣的還要數安珊德姐姐從花店搬來的家伙了。這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半圓形玻璃大碗,應該是被拿來養碗蓮或者其他水生植物的。安姐將大碗放置在乒乓臺正中,注入清水,接著將一團拳頭大小的干青苔丟了進去。

  說也奇怪,那團青中混雜著點點金屑的干苔一遇到水就開始了擴散和膨脹,半分鐘后整個水缸就成了一個明亮卻不扎眼的光源,足夠晚餐照明之用。

  見白秀麒驚訝,安珊德介紹說這種植物叫做“蔓金苔”,生命力非常頑強,用完之后收集起來自然干燥,就自然停止放光進入了休眠狀態。

  當然,今天晚上最給力的MVP非江成路莫屬。各式各樣的菜肴正在從二樓的簡陋灶臺源源不斷地端過來。當乒乓臺都快要放不下的時候,最后一道大湯也被雄赳赳氣昂昂地整鍋端了上來。

  隨鍋附送的是因為大汗淋漓而脫掉了上衣,打著赤膊的江成路。下午六點的光線雖然已經開始昏暗,但是足以照出遍布在他身上的那些或紅或青的痕跡。

  看到這些自己昨天晚上劃下的“重點”,白秀麒的腦袋里轟地一下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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