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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直面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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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火鳳含淚道:“你放心,我不后悔!”

  她停下來吞了一聲,又道:“今生今世我都會一心一意陪你,與你生死相依!只是你雖然心里難過,也要想開些。書河(www.shuhe.cc)全文字你連日憂傷,今日又急痛攻心吐了血,此后若不能平心靜氣調養,恐會落下病根。”

  黃元點頭道:“姑娘請放心,我已經想開了。原是我無德無能,不配享受你們兩個。這樣也好。陳表妹的事你也無需擔心,更不必為了證明自己做出些什么。我會想法子的,總要安頓好她。”

  他努力掙扎的同時,也運起生平毅力勇度情劫。

  之前他反復思量此事,大姐剛才的話更是讓他警醒:這山里長大的女子,是不適合妻妾共處的,他該放下了。

  只是這回有些難,他每每想起杜鵑都心疼難舍。

  方火鳳聽了他的話,忙道:“我也不是為了賢良要你納她。我原是指的萬不得已時,你不用顧忌我,我定會同意你的。我知道你性子,若不是不得已,不會隨意沾惹這些的。”

  黃元點頭道:“就是這話!”

  兩人一番對話后,均覺得心里輕松了許多。

  雖然彼此還有些精力和心力不足,卻比先前好多了,不再像之前,為了維持坍塌的堅持和崩潰的信念而刻意努力。

  方火鳳見他神色有些倦,便扶他躺下。

  “你閉上眼睛瞇一會。我回房彈一曲,遠遠地你聽著,心就靜了;若是搬來這兒彈,恐怕吵了你。”

  黃元順從地躺倒,對她道:“難為姑娘了。晚上不用再過來,早些安歇吧。讓黃鸝來就成了。”

  方火鳳點頭,說她一定早睡。

  說完四處看了看,覺得妥了才離開。

  黃元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床頂。

  才一會。外面就傳來緩緩的琴音。

  他靜靜地凝聽著,止不住又想起杜鵑……

  迷迷糊糊的,他進入夢中,就想起杜鵑送他的畫。那兩個人墜崖的畫,他就覺得身體急速下沉,往一個漆黑的深淵墜落……

  “杜鵑,杜鵑!”

  他驚恐地叫,心碎神傷又不顧一切。

  “哥,哥……”

  惶然悲愴中,有稚嫩的叫喚聲在耳邊不停喊。

  他努力掙扎,終于掙醒過來,大口喘息。

  那感覺,就好像剛從水底鉆上來。憋悶不及要吐氣;又好像從地獄間左沖右突闖出,終于得見天日。

  黃鸝伏在床邊,用塊帕子不停幫他擦汗。

  “哥,你做夢了?”

  其實不用問,哥哥夢里叫二姐姐了。

  她禁不住掉淚——

  好好的一家人。為什么不能在一塊?

  黃元喘了兩口,才低聲問:“我睡了多久?”

  黃鸝道:“也沒一會。我們把大姐送走,才洗了碗我就過來了。爺爺奶奶剛才也來了,見你睡著的,就走了。哥,你怎么樣?心里可難受,可想吃東西?灶里煨的有粥呢。”

  黃元閉了下眼睛。道:“吃!”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黃鸝便一手托住他后背,一手扯過旁邊的靠枕塞在后面,小心扶他起來,靠在床欄上,再將被子往他胸前扯了扯,將胸腹都護住。掖好被角。

  “你坐著,我去盛粥來。”

  說完轉身小跑出去了。

  屋里靜下來,黃元望著那一豆燈火出神。

  接下來,黃鸝盛了粥來,黃元吃了一碗。才又接著睡。

  這次,他沒有想杜鵑,而是有意識地默誦《大學》: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萬籟俱寂中,他再次陷入沉睡。

  再說黃雀兒和夏生飯后告辭回家,等出了黃家院子,夏生就拉著新媳婦小手,問:“春兒剛才找黃元什么事?”

  雀兒道:“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訴,我沒聽。”

  夏生又問:“他呢?”

  雀兒道:“說過就走了。”

  小兩口手牽手親密地回去,把回門禮給林大頭夫妻看了,又問起林春。

  林大頭說春兒在他房里讀書呢。

  自從杜鵑走后,林春晚上不再吹簫。似乎少了她,他便沒了興致,不知吹給何人聽了,因此只在屋里用心攻讀學習。

  黃雀兒便說他們明天和娘家人一塊去杜鵑那里。

  林大頭聽了心里饞,也想去。

  夏生就道:“爹,等兩天你再跟娘單獨去吧。明兒杜鵑叫了岳父岳母和我們,還有小姨和大舅母他們,好些人呢,杜鵑那都擠不動了。你就別去湊熱鬧了。”

  林大頭聽了生氣,說“不去就不去!”

  他媳婦見他不樂,忙道:“回頭找一天我們自己去。再不叫杜鵑過來。哎呀,等過年我們喊杜鵑來這過年可好?”

  林大頭聽了歡喜,瞪眼道:“怎么不好?就這樣!”

  他媳婦笑道:“等過兩天我去跟她說。”

  黃雀兒聽了擔憂不已,心想杜鵑真要來林家過年,娘本來心里就不痛快,知道了就更難過了。

  夏生見她皺眉,忙拉她往外走,一面對爹娘道:“爹,娘,我們睡去了。鬧了一天,頭都轟轟響。”

  林大頭鄙視地看著兒子,嘴里卻道:“睡去睡去。”

  再說杜鵑,晚上迎來了翠兒和兩個小表妹,還有遠清,聽說小姨和大舅母明天都來,十分高興。因為她趁著有新鮮牛肉和牛雜,煮了一大鍋牛雜牛腩,就是準備喊他們來吃飯的。這樣一來明天就省事了,不用另外準備多少菜。

  當晚,姊妹們說笑玩鬧,笑聲遠遠傳出去,給山邊增添了許多人氣,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住了好些人呢。

  第二天早飯后。林春首先來了。

  才說了幾句話,他就和李大哥、癩子去弄水。

  家里,杜鵑正和翠兒在廊下擇菜,就聽見坡下傳來說笑聲。遠清從院門口飛跑過來。嫩聲喊道:“杜鵑姐姐,大舅母來了。娘姐姐也來了。去春生哥哥那了。是哥哥。”

  杜鵑聽她說得糊涂,不禁笑了。

  她站起來拍拍手,牽起她小手道:“走,接她們去。”

  姐倆便出了院子,順著石階往坡下走去。

  半路上,就接住馮氏和馮明英等人。

  馮明英朝杜鵑眨眨眼,道:“你娘說身上不舒坦,不想來,是我硬拉她來的。這一路上都走不動呢。心里難受。”

  杜鵑笑道:“我曉得娘哪不舒服,我一治就好了。”

  說完上前挽住馮氏胳膊,笑嘻嘻叫“娘!”

  馮氏板著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很別扭。

  馮明英、杜氏和黃雀兒見了都抿嘴笑。

  杜鵑扯著馮氏往上走,一面招呼眾人跟上。

  等進了院子,翠兒幾個便張羅端茶端果,好像主人一樣。

  因為今兒天氣好,有些花花太陽,大家就都坐在廳堂門口,或者廊檐下。大舅母和馮氏坐在火桶里面,大家說話。

  杜鵑拿了一個蘋果遞給馮氏,然后在她身邊凳子上坐了,笑道:“娘身子好的很。就是因為生我氣了,所以心里不痛快。娘你生氣就罵我一頓出氣好了。”

  馮氏哼了一聲道:“我敢罵你?”

  杜鵑無所謂地一笑,用手撫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表功道:“娘,叫我說中了吧?我說我會有個小弟弟的,瞧娘不就懷上了。”

  馮氏道:“你能耐!還沒生呢你就曉得是弟弟?”

  杜鵑笑道:“就算不生弟弟也沒什么。反正咱們家如今日子好過了,不如幫爹討個小妾,專門幫著生弟弟。娘只要享福就好了。”

  “噗!”

  馮明英剛喝的茶就噴了出來,噴了黃雀兒一身水。

  杜氏也愕然看著杜鵑,黃雀兒和黃鸝也傻眼。

  馮氏氣得差點把手里蘋果砸向杜鵑。

  她咬牙道:“你這是專門接我來出氣的?”

  杜鵑笑道:“出什么氣?娘不想幫爹納妾,那就不納。好像我,不想嫁黃元,我就不嫁,我就出來了。娘自己不樂意的事,干什么怪我?”

  馮氏高聲質問道:“我怪你了?不是你自己走的!不是你要嫁元兒的?那么多年你都不嫁春生,你就答應嫁元兒,這么喜歡他走干什么?”

  杜鵑也高聲道:“我不走心里頭難受!”

  跟著又喊:“我嫁他是先前。方火鳳來了我就不嫁了!”

  馮氏罵道:“沒出息!你不是能耐的很嗎?”

  杜鵑回道:“娘有出息!要是娘碰見這情況,怕要氣死了,再不跑得比我還快。”

  馮氏被她激得火冒八丈高,怒道:“走就走!連你姐回門你都不回去,你還叫我娘?你還認這個姐?你不是有干娘奶娘么!我們都不算數了。”

  杜鵑很干脆道:“我不想回去!我看見黃元心里堵!我看見方火鳳心里悶!爺爺奶奶總說我,我心里難受!”

  馮氏不料她就這樣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倒怔住了。

  娘倆見面就大吵,看得眾人面面相覷。

  想勸,又插不上話,也不知如何勸。

  馮氏看著養了十幾年的養女,聽她紅著眼睛嚷“看見黃元心里堵”,忽然心里一軟,道:“就你會說嘴!渾身都是理!打小家里就聽你一個說,橫說豎說都是對的,旁人都是錯的。”

  杜鵑道:“那我從小就讓娘生氣了?娘這些年是越過越好了,還是越過越氣得人都瘦了?我也沒怎么地,就是出來住。要我說娘就是想不開,就當把我嫁了怎么了?還多個閨女走親戚。大姐不是嫁了么?往后娘要是再跟奶奶吵架,三個閨女隨便你去住,多好!我跟林春的親事,還是爹和娘從小幫我定的呢,又不是我自己定的——我那時候還不會說話呢,娘現在倒怪我起來。”

  馮氏哪里說得過她,聽了這一大篇話,氣得很,對杜氏等人數落道:“你們聽聽她這嘴——我是幫你定了春兒,后來不是你自己答應嫁元兒的么……”

  口氣已經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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