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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節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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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拉著住朱仲鈞,說了好些話。

  顧瑾之一直坐立不安。

  皇帝看了她好幾眼,總感覺她今天很反常。

  有些念頭在心里盤旋著,久久不肯離去。

  皇帝怕自己盯著顧瑾之看,引起太后的懷疑,就偶然看她一眼。可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朱仲鈞,更是一反常態,有點沉默,不似從前那個傻傻的弟弟。

  皇帝濃眉微擰。

  說了會兒話,太后見皇帝很累,就道:“皇上好幾日沒有臥下歇息。局勢漸穩,以后的事更多,皇上也該去臥一臥,養養精神。”

  顧瑾之就連忙道:“小七不打攪陛下歇息,先告辭了。”

  朱仲鈞沒有像往常那樣,對顧瑾之言聽計從,他愣了下,才跟著站起身,也說:“母后,皇兄,仲鈞也告辭了。”

  太后看了眼皇帝。

  皇帝也看太后。

  他從太后眼里,看到了迷茫;又從顧瑾之眼里看到了恐懼,朱仲鈞眼底看到了生疏。

  這一切都不太正常。

  廬陽王從來不這樣說話,像個大人,對皇帝敬重、對太后陌生般的說話。

  皇帝心里一個激靈。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點頭。

  現在的他,著實疲憊至極,又有災情在前,他沒有心思去深究廬陽王到底怎么了,顧瑾之在怕什么。

  “道乏吧。”皇帝道。

  顧瑾之和朱仲鈞就起身,給皇帝和太后行禮,出了坤寧宮。

  皇帝看著那遠去的玫瑰紫身影,目光久久沒有收回來。

  一聲輕輕的響動,拉回了他的思緒。

  太后將茶盞蓋,有點重的蓋在茶盞上。

  “……怎么小七今日有點怪?”太后對皇帝道。

  皇帝不免看了自己母親一眼。

  他以為,母親一定會說,怎么今日仲鈞那么怪!

  和小七相比,母親應該更關心仲鈞才是。

  太后回視皇帝,目光里有幾分堅毅清冷一閃而過。這讓他想到當年,母親和萬劉妃一起算計皇后,最后又除了劉宸妃,自己做了皇后。讓他做了太子的情景,歷歷在目。

  那個時候,還是孩子的皇帝就經常看到他溫婉恬靜的母親,露出一個怪異的陰冷。

  母親不是什么都不爭的女人。

  她耍起手段來,皇帝也沒把握能接招。

  只是這些年,她身邊沒了威脅,所以安安心心做她的太后,收起了鋒芒,安享尊榮。

  想到這些,皇帝心里莫名一冷。

  “是啊,小七怎么了?”皇帝順著太后的話,道,“仲鈞也有點怪。”

  太后把放下的茶盞又端了起來,輕輕抿了口有點冷的茶水。

  她這一切的行為、話語,都在暗示皇帝,她很清楚仲鈞怎么了。

  但是,她不想多談。

  皇帝只要記得,是小七有異樣就好……

  不管仲鈞怎么了,太后都要把責任推給小七。

  她似乎很有把握,小七能承受下來。

  仲鈞到底怎么了?

  從坤寧宮出來,皇帝很想把思路給捋清楚。可太久沒有休息,腦子里一片空白,思緒斷斷續續的。腦子似被重石壓住,喘氣都累,根本無法去理清楚亂七八糟的思緒。

  他急需睡一覺。

  人不休息果然是不行的。

  他徒步回了乾清宮。

  從宮里出來,顧瑾之沒有說話。

  她沉默坐在馬車上。

  朱仲鈞也沒有說話。

  他偷偷看了眼顧瑾之的臉色。

  見她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么,朱仲鈞就轉過頭來。

  “顧瑾之。”沉默了很久,朱仲鈞突然開口道,“你知道皇帝喜歡你嗎?”

  “我知道。”顧瑾之道。

  “所以,太后說,這件事讓你一個人承擔下來。”朱仲鈞道,“也許你會覺得很受傷,我昨晚沒有和你講清楚。太后這樣做,是想保護我,讓皇帝對你死心;我順水推舟,答應了。”

  顧瑾之點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朱仲鈞又沉默下來。

  馬車轱轆轱轆的前進,偶然會有顛簸。

  朱仲鈞沒有再開口。

  顧瑾之闔眼打盹。

  她的羽睫有輕微的閃動,足見她也有情緒起伏,只是她在極力壓制。

  “你現在有沒有被我從背后捅了一刀的感覺?”寂靜的車廂里,朱仲鈞突然又問她。

  他語氣那么不經意,那么理所當然,讓顧瑾之差點失控。

  她沒有睜開眼,只是袖底的手微微攥了攥,把情緒斂去。

  好半晌,她才輕輕笑著說:“沒關系,我習慣了!”

  朱仲鈞頓時氣急。

  他緊緊攥著拳頭,顧瑾之甚至能聽到他關節響。

  她終于睜開眼。

  朱仲鈞的情緒也很快斂去了。

  他讓自己看上去沒有半點負罪感,實則他很想顧瑾之吼罵他幾句,這樣他會舒服一點。

  不過,顧瑾之應該不會。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朱仲鈞很少見顧瑾之跟誰發脾氣。

  惹了她,她大不了不理人。

  她這種性格,有好處,也有壞處。

  不用面對一個脾氣暴躁、為了小事就歇斯底里的妻子,是每個男人的夢想,顧瑾之就符合這樣的要求。

  可是她什么都慢半拍,并不是她不在乎,而是她對心門很少打開。

  能進入她心里的事太少了。

  她一旦對誰不滿意,此生都不會改變。她喜歡一個人很淡,討厭一個人卻很徹底。

  這樣的人,表面上很好相處,實際上非常冷漠。

  朱仲鈞很想說句抱歉。

  話到了嘴邊,他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沒有抱歉。

  他用他的方式來保護這個女人,不管她怎么想,朱仲鈞對她沒有半點抱歉。

  “我總是你的棋子。”顧瑾之卻先開口了,“這次,是我心甘情愿。身為棋子,就應該明白,自己放在哪里,都是由別人決定的,不管棋局多么風云詭譎,都跟棋子無關。這盤棋,是你、太后和皇帝在下。輸贏都是你們的,我只負責走好你們替我鋪好的路。”

  “你不是我的棋子。”朱仲鈞的聲音第一次沒什么底氣,“你將是我的妻子……”

  顧瑾之就豁然轉頭,看著他。

  “是嗎,朱仲鈞,妻子、兒女、父母,你在乎誰?”顧瑾之問他,“我是你的妻子,你在乎過我嗎?”

  “你覺得呢!”朱仲鈞突然暴怒,吼了起來。

  顧瑾之看著他的惱羞成怒,靜靜轉過頭去。

  朱仲鈞的呼吸變得沉重。

  他又緊緊攥著拳頭。

  “你覺得…….你覺得我不在乎?”朱仲鈞實在忍不住,怒喝道。

  顧瑾之沒回答,算是肯定了。

  朱仲鈞氣得額頭青筋暴突。

  他沒有再理顧瑾之。

  顧瑾之也沒有和他說話。

  朱仲鈞仍住在顧家的外院。

  這次陪著他回來的,不是寧席,而是王府的侍衛指揮同知,叫陳鼎文。他是寧席的心腹之一。

  廬州王府的護衛軍,去年全部派往安南國平亂,至今還未新募。

  王府里剩下不到一百名的護衛,大部分都是護衛首領,是寧席的親信主力軍。

  只要王府重新招募新的護衛,寧席仍可以一手遮天。

  陳鼎文不過二十來歲。

  指揮同知僅在寧席那個指揮使之下,從三品的官。陳鼎文從未上過戰場,又不是寧席帶過去的人。年紀又小,卻如此得寧席的信任,讓他陪著朱仲鈞進京,朱仲鈞對這個陳鼎文很有興趣。

  他想像挖掘侍衛孫柯那樣,從寧席身邊挖掘人才。

  “……既然是兩院相連,從這里打通一處,開個角門。”朱仲鈞在顧家院子里逛來逛去,對侍衛陳鼎文道。

  陳鼎文猶豫了下,道:“王爺,不用和顧家的人商量嗎?”

  “當然要。”朱仲鈞道,“你去說。”

  他一路上裝傻子,直到今日才恢復正常。

  他用種成熟男人的口吻和陳鼎文說話,讓陳鼎文有點惶惑。

  眼前是一模一樣的臉,可神態和語氣全部變了,任誰也難以適應。

  陳鼎文反應很快,沒有在朱仲鈞面前露出異樣來。

  他去了正院,把朱仲鈞的意思,告訴了宋盼兒。

  宋盼兒很樂意。

  開個角門,顧瑾之在京里住的日子,還跟在娘家一樣。

  “是王爺的意思?”宋盼兒問陳鼎文。

  她知道朱仲鈞非常聽顧瑾之的話。

  是朱仲鈞的意思,就是顧瑾之的意思。

  陳鼎文道:“是,王爺說開個角門,不用走正門,來往方便。”

  宋盼兒點頭:“你去告訴王爺,我選個黃道吉日,就動工。”

  陳鼎文道是。

  他又回去,告訴了朱仲鈞。

  朱仲鈞在看書。

  在廬州的時候,他也經常看書。他很傻,記憶力卻驚人,所以時常拿些書看。

  大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

  陳鼎文把顧家夫人的意思,轉告了朱仲鈞。

  朱仲鈞就點點頭。

  當天晚膳,他去了顧家正院用膳。

  顧瑾之看到他,沒和他說話。

  他也沒理顧瑾之。

  眾人不知道緣故,只當是兩個小孩子又打架了。

  用膳畢,朱仲鈞跟著顧延臻和煊哥兒去外院,宋盼兒留顧瑾之說話。

  “昨日夜里,王爺半夜回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盼兒問,“今天早起,你們倆又進宮了,去說了什么,我怎么云里霧里的?”

  顧瑾之不答話。

  她看著母親,陡然就感覺有點累,想在母親懷里靠一靠。

  她果然撒嬌般,依偎在母親懷里,靜靜闔眼。

  宋盼兒愣住,問她:“可是出了事?最近皇上心情應該不好,是王爺惹他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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