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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節鬧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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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辰之沒有再跟著顧瑾之回元寶胡同。

  顧瑾之只帶著朱仲鈞和林翎回了家。

  一開始上車的時候,朱仲鈞渾身難受,注意力無暇他顧,就沒留意林翎。

  直到了顧宅門口,下了馬車,他的目光才在林翊身上掃來掃去的,帶著幾分探究。

  林翎就笑,沖他拱手行禮。

  在林翎看來,顧瑾之和朱仲鈞都是小孩子。

  而在朱仲鈞和顧瑾之瞧來,林翊事的俊逸,笑容又溫文爾雅,是顧瑾之喜歡的那種類型的男人……

  前世的顧瑾之,很喜歡沉默安靜又干凈溫柔的男孩子,不逐名利,不求顯達。

  她一直不喜歡像朱仲鈞那般鉆營市儈的。

  朱仲鈞的表情就陰沉了幾分。

  他看了顧瑾之一眼。

  顧瑾之笑了笑。

  她領著林翎,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林翎則一路看這處宅子。

  他也跟著師傅,到過不少的達官貴人之家。

  像顧家這樣的宅子,也算上等的精致。

  這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心里暗揣著。

  老爺子聽說顧瑾之尋了位坐堂先生,甚至都沒問人家姓甚名誰,直接讓畫琴出來告訴顧瑾之:“老太爺說,七小姐看中的就好,不需要問他老人家。最近這幾日,讓七小姐不要來打櫳……”

  顧著之道是。

  她就送林翎出門,順便告訴他:“既然這樣,以后鋪子里就多勞煩先生了。您先請回到鋪子去住,晚膳我會安排,替先生接風洗塵。”

  林翎笑了笑,道謝。

  顧瑾之回了內宅,將林翎的事,又說給了宋盼兒聽。

  正好顧延臻也在場。

  他就問:“居然是個道士?”

  “他自己說不是。”顧瑾之道,“尚未正式學道,只是跟著他師傅服侍了幾年。不過,我考了考,醫術真的很不錯。但愿人也風光霽月吧……”

  顧延臻就笑了笑。

  宋盼兒道:“醫術好就成了。一年之后就要遣了,管他人品性格如何。”

  顧瑾之點點頭。

  她又想起替林翎接風洗塵的話,就對宋盼兒道:“娘,晚膳叫人去珍饈園,叫了幾道名菜,再抬壇好酒,給先生和大哥送去吧?”

  宋盼兒說好。

  她喊了管事進來,讓管事拿了銀子去訂菜。

  吩咐妥當,顧瑾之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從懷里掏出從朱仲鈞那邊搶來的書……

  既然買了,不可能只買一本吧?

  顧瑾之想著,就抬腳去了外院。

  她知道朱仲鈞無聊,無所青事晃了大半年,心里肯定煩。

  他從前是個一刻也不敢松懈的人。非要時刻準備著,保持警惕,他才能安心。

  如今卻過得這樣混你……

  他從來沒說過”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可看香艷讀本卻是不行的。

  怪不得他最近不怎么粘著顧瑾之了。

  顧瑾之去了外院。

  朱仲鈞住的廂房,在外院東花園的南邊,離廬陽王府別館的院墻過……

  二月底的京師,沒有江南的溫暖和煦。

  臘梅尚未凋謝,迎春花瑟瑟悄然點綴了枝頭。

  朱仲鈞住的院子,正好有株迎春花的枝條婉轉伸延,懸掛在墻頭,半開半舍苞的嫩黃嬌蕊,俯仰皆是婀娜風情。

  顧瑾之微微欠了欠身子,帶著丫鬟葳蕤,從枝條底下鉆了過來。

  他這外廂房,只有兩個大丫鬟貼身服侍。

  并有兩個小廝,兩個護衛,和七八個粗使的媽媽。

  看到顧瑾之來,眾人忙行禮。

  顧瑾之笑了笑,問他們:“王爺呢?”

  其實一個小廝說道:“王爺在里屋躺著呢,說身子不舒服。”

  顧瑾之微訝。

  是身子不舒服,還是心里不舒服?

  她不等里頭的丫鬟出來打簾子,自己進了里屋。

  葳蕤則站在門口,和小廝說話:“外頭那些枝條,怎么不砍了?路都擋住了,不能走。方才我和姑娘是鉆過來的。要是夜里昏暗,王爺回來嗑著了怎么辦?”

  那小廝就笑著道:“姐姐不知道,并不是我們偷懶,是王爺特意吩咐,不許砍了的。小的們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違了王爺的意思。您和姑娘不常來,瞧著擋路。可咱們和王爺走熟了,到了那里就知道欠欠身子……”

  葳蕤還想說,要是旁人來呢?

  可小廝說了是王爺親口吩咐的,葳蕤再說下去,顯得不敬重王爺。

  她就沒再多言,也撩起簾子進了屋子。

  在里屋服侍的兩個丫鬟正好出來。

  看到葳蕤,彼此行禮。

  顧瑾之和朱仲鈞在里屋,遣了她們出來。

  那兩個丫鬟就笑著問葳蕤:“姐姐吃什么茶?”然后就一左一右,把葳蕤拉到了小耳房里去喝茶了。

  朱仲鈞向里躺著,闔眼打盹。

  顧瑾之喊他,他不動。

  可丫鬟們都說,王爺沒睡。

  顧瑾之就將手放在他身上,又問他:“怎么一回來就睡覺?是不是下午在藥鋪,著涼了,身上不舒服?‘。

  藥鋪后面的廂房,的確挺冷的。

  朱仲鈞依舊不言。

  “我把你的書沒收了,你心里不痛快?”顧瑾之聲音里有了笑。

  朱仲鈞就向床里面挪了挪身子,依舊背對著外頭,不理睬顧瑾之。

  顧瑾之脫了鞋,爬到了床上,要扳過他的身子瞧瞧。

  “別吵!”朱仲鈞終于不耐煩,嘀咕了一聲。

  顧瑾之又拉他的被子。

  他的被子底下,居然是穿著衣裳。

  顧瑾之道:“好好,我不吵你。既然要睡脫了衣裳再睡。這樣穿衣睡覺起身的時候容易染了寒……”

  朱仲鈞又沉默了下來。

  顧瑾之是來沒收書的。

  哪里知道,一來就看到他在睡覺,丫鬟們也在問他怎么了。

  他也不回答。

  顧瑾之見他不肯理自己,想了想自己來的目的,就開始在他枕頭下翻了翻。

  朱仲鈞依舊沒動。

  枕頭下沒有,顧瑾之又掃了眼被子的四角。

  沒有明顯翹起來的地方……

  那么,床上沒有藏書。

  顧瑾之下了床,開始輕手輕腳在他的柜子里、什錦隔子的角落、頂上和底下,一一翻了個遍。

  依舊沒有。

  然后,她爬著往床底下看。

  床底下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地上又涼,顧瑾之忙起身。

  她剛剛直起腰,發現朱仲鈞已經坐起來了。

  他盤膝坐著,盯著顧瑾之,口吻生疏又冷淡,問她:“找什么?”

  前世的時候他生氣也會這樣問話。

  那時候顧瑾之心里就砰砰直跳。

  剛剛結婚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何,對朱仲鈞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害怕。或者說,心虛……

  大概是覺得自己不管是人品相貌還是家世,都遠遠配不上朱仲鈞吧?

  現在這種忐忑早沒了,所以他的語氣不改,顧瑾之的心態卻早已不同當年。

  她笑著道:“找內涵讀本啊!我說過了,家里不能放這些東西。這種東西容易轉移了小男孩的注意力。我兩個弟弟都要取功名的!”

  “沒了!”朱仲鈞道,“只有那一本。”

  顧瑾之都翻遍了。

  她道:“既如此,不打擾你。以后不準再買進來,可知道?”

  朱仲鈞不理她,只是冷冷看著她。

  顧瑾之不解何意,只知道他情緒不對勁。

  她坐到了他的床邊,認真問他:“到底怎么了?如今這世上除了我,你還能跟誰說心思?一把年紀了,別折騰。告訴我……”

  朱仲鈞的嘴角就拉了又抽。

  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顧瑾之的話,似一把到,插到了心里。

  在這個世上礙于皇帝的忌憚,離開京城之前他都要裝傻子。他沒有朋友,家人不能親近,他孤零零的,只有顧瑾之。

  而顧瑾之……

  顧瑾之有一個完整的生活,一個完整的世界。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親人,有追求。

  離開了朱仲鈞,她生活不會改變什么。

  而朱仲鈞,現在卻是這個世界的嬰兒般,他需要扶著顧瑾之的手,像小孩扶著父母的手那樣,蹦珊學步。

  他離不得顧瑾之。

  這樣不對等,甚至自己處處低顧瑾之一頭的處境,讓朱仲鈞心里很難受。

  他不喜歡這樣。

  萬一顧瑾之變心,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瞧著。

  失去了自己習慣掌控的生活,朱仲鈞無所適從。

  他努力不去想這些,順著顧瑾之的心意,做個傻子。

  如今,顧瑾之這句話,將他狠狠的刺傷。

  舊痛新傷一齊涌上了心頭。

  他怒了起來,緊緊攥住了顧瑾之的胳膊。

  “你少得意……”他道。

  話尚未說完,只感覺右下腹一陣的疼痛。

  他倒吸了口氣,也松了手。

  疼痛很烈,持續了片刻才過去。

  顧瑾之錯愕,問他:“是身子不舒服?哪里疼?”

  朱仲鈞不想理她,可肚子不爭氣,又是一陣疼。

  他只差叫起來。

  “我……我好像是闌尾炎了。”朱仲鈞道。

  他從前也犯過闌尾,知道這種感覺。

  顧瑾之頓時臉色微變。

  他這樣,乃是急性闌尾炎。

  中醫在急性病方面的救治,非常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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