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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之交,此生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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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即便他眼周被安久打的青紫,也掩不住俊逸出塵的顏色。

  他這半年來倒是越長越好看了,只是安久瞧著他的笑容,怎么看都覺得沒安好心。

  “唔。”安久腿內側細嫩的皮膚刺痛了一下,緊接著,這痛迅速蔓延到了渾身各處。

  一開始的確是像蜜蜂蟄一般,然而周身越來越痛,像是千萬根針鉆入皮膚從里面開始撕裂,她咬牙忍住,額頭青筋暴起,只片刻便已經滿頭滿臉都是汗水。

  莫思歸開始幸災樂禍,只是瞧著她這般隱忍又樂不起來了,遂將扇子塞到頸后,取了鏡子來看自己臉上的傷。

  他端著鏡子涂了一層藥膏,而后便點燈尋了醫書來看。

  這二十幾卷醫書是啟長老的畢生心血,他在進控鶴軍之前便抽空返回梅花里偷偷給挖了,隨身攜帶進來。

  莫思歸看書也是奇,手邊擺著銅盆和燈燭,每看一頁便撕下來燒一頁,待他看完,一本書早已化作一盆灰燼。

  他在一旁看的入神,安久卻痛不欲生,渾身的皮肉仿佛被藥物腐蝕,那痛從表皮直逼骨髓,她沒有嘗過被潑硫酸是什么滋味,但此時此刻,就覺得用硫酸洗澡也不過如此,浸在藥水中血肉仿佛都要化開了!

  她牙根咬出血來都不覺得疼,甚至不曾察覺血腥蔓延口腔。

  莫思歸看完一本書,有些困倦了,起身去浴房沖了個澡,換了一身干爽的白色寬袍進來。

  他執著燈彎下腰去看安久的情況,披散的墨發從肩頭散落,臉膛在水汽之中如真似幻。

  安久張開眼睛,里面一片赤紅,像是隨時能溢出血來。她腦中被疼痛刺激有些木木的,但是因精神力太高,怎么都不能失去知覺,反而身體血肉的每一寸疼痛都越發的清晰無比,教她想直接求死。

  “十四,你若是撐不住,我便施藥將你弄暈。”莫思歸用帕子將她眼睫凝聚的水滴擦拭掉,“可你要知道,這種痛也是難得,利于淬煉精神力。”

  他平時再怎么胡鬧。卻不會容許自己在醫術上有絲毫怠慢疏忽,因此這會兒面上沒什么表情,有著一種不符合年齡的冷漠和嚴肅。

  “滾。”安久疼的耳邊嗡嗡作響,一張口,一道血水順著唇邊滑落,在她慘白的面上顯得凄厲猙獰。

  莫思歸笑了,幫她擦了血,直身端著燈到坐榻上繼續翻看醫書,看到了不解處。甚至會拿針在自己身上試驗。

  莫思歸是傳說中先天任督二脈想通的練武奇才,經絡屬風,風最易生勢,只要丹田中生出一星半點的內力。經絡便能推動內力在體內時時刻刻自行運轉,哪怕他不怎么用功,功力亦會越來越深厚,尋常人努力百倍亦抵不過他天生的優勢。且。風是無形之物,可幻化萬千,所以他能輕學會啟長老研究幾十年的真氣分流把脈。

  他擁有這樣先天優勢。卻對練武不怎么上心,一心撲在醫道上,有時十天半個月也想不起來練一回功,否則,也不可能到現在只漲到七階的程度。

  “莫思歸。”安久聲音嘶啞。

  莫思歸旋首,瞧著她,“何事?”

  “你去別處坐,我看著你這樣癡迷醫道,更難受。”她現在也全靠著毅力來強撐,看莫思歸這樣,不由想起了她那個拿妻子試藥的父親,心中就連最基本的平靜都做不到。

  莫思歸放下書,好奇道,“你從前有何不愉快的經歷?”

  安久垂下眼眸,何止是不愉快,簡直是一生的噩夢。她不知道為什么漸漸不那么排斥莫思歸了,可是看到他拿自己試針,依舊會煩躁厭惡。

  她從骨子里不愿接近對某一件事情太過執著的人,而她自己也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情太執著過,任何事情對于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哪怕生死。

  莫思歸見她不想回答便不再問了,除了在醫道方面的事,在別的方面他是不喜歡強求旁人什么的,可他也聽不得旁人指責他的追求,說話便冷漠犀利,“不管你經歷過什么,安久,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哪怕我欠了你人情,也不能成為你干涉我的理由。”

  安久飛身出去救莫思歸的時候,她便明白自己很看重這份友誼,她從來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若不是看重,就算天底下都是她父親那樣的人又與她有什么關系!從前莫思歸總是厚著臉皮笑嘻嘻纏著她要幫她治病,從未表現出這等冷漠的一面,然他無情起來,原來誰都趕不上。

  “也對。”安久閉上眼睛,心頭堵得難受,再加上渾身的劇痛,臉色越發難看。

  莫思歸知道自己話說的重了,忽而生出一些愧疚。他看著燈影下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唇微抿。以前安久討厭他,除了惡意的捉弄之外,根本不想與他接近,是后來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態度。梅氏遭襲,老太君懷疑他是內監,那些表親兄弟姐妹都生出懷疑時,只有她一個人說信他;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候,是她奮不顧身的撲過來,那等利索的行動,他知道是安久而不是梅久,雖然后來不知怎的梅久替她死了,卻也抹不去她拼死相救的情分。

  這女子,看似冷酷,實則對是對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安久腦中嗡嗡,身體的上的疼仿佛鉆進了心臟,使得一貫平緩的心跳抽搐起來。

  正當她煎熬之時,額頭上忽然多了一只微涼的手,一絲柔和若春風般的真氣從手掌透入她身體,拂去三分疼痛。

  “方才是我不對。”莫思歸輕聲道,“你我生死之交,莫染此生不負。只是,教我棄了對醫道的這份癡迷卻是不能,在我心里,醫道第一,情第二。”

  安久睜眼,只能看見他垂落的白色衣袖,“你的命呢?”

  莫思歸笑道,“沒有命,談何醫道、情分?可若是沒有醫道,要這性命何用?”

  他垂下手,眼中霧氣與瀲滟之色融成一片,底下醞著一層淺淡卻真摯的笑意。

  “得莫思歸一句‘此生不負’,真是要豁出一切!”安久忍著疼,嘴角微微上揚。

  “像你這種刀口舔血的人,以后會明白老子這句承諾有多金貴。”莫思歸正經了幾句又開始沒了形,懶散的靠回榻上,一手支著腦袋,“老子真是天生不適合談情,尷尬又悶得慌。”

  “喂!”莫思歸看她還能清醒的說話,好奇道,“你不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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