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書頁

第四十八章 潰不成軍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副使!”梅亭君怒道,“阻止她跑出院子即可,為何要讓她跑出去!”

  顧驚鴻無視他的怒意和言語,道,“開始吧。”

  砰!梅亭君將短劍摔在地上,轉身便欲出去尋梅亭瑗。上次一次,他抱著僥幸心理,覺得不過是家族測試而已,不至于傷及性命,所以才對梅亭瑗遇險不管不顧,可眼前這人是控鶴軍神策副使,殺人如割草的殺手!

  顧驚鴻身形一晃,瞬息出現在梅亭君面前,手中雪光微閃,當一切靜止,眾人才看清梅亭君胸前插著一柄長劍。

  梅亭君不可置信的盯著順劍刃汩汩流淌的鮮血,傷處疼到麻木,事情發生在一瞬間,他甚至都忘記叫疼少年醫仙。

  “一時半會死不了,不過你再亂動就說不定了。”他緩步回到石臺前,示意梅亭春,“繼續。”

  梅亭春渾身打顫,彎身撿匕首之時險些栽倒在地。

  不能逃,不能放棄……

  梅亭春咬牙,雙手握著劍柄,一閉眼狠狠刺下去。

  利刃沒入皮肉的感覺那樣清晰,太惡心了!梅亭春撒手向后急退幾步,捂臉縮在墻根嗚咽起來。

  這一劍歪的厲害,直接刺到了腹部,顧驚鴻沒有評價,抬眼見到梅如劍雙眼空洞,嘴唇發青,心知發出稍大一點的聲音便能把他嚇破膽,便沒有讓他練習,兀自沉默著拔出匕首將尸體剖開,與剩下兩個看起來還算鎮定的人講解人身體上脆弱之處。

  梅亭竹緊緊抿著嘴,防止嘔吐。在如此陰冷的屋內,她鬢發邊竟已汗水匯聚成滴。

  安久額上亦布滿細密的汗珠,然與梅亭竹不同的是,她是在努力壓制自己來自靈魂的躁動。她做了狙擊手之后,都是遠距離射擊。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曾經受這種血腥場面的刺激了,她現在很想破壞點什么。

  身后,兩名黑衣人把梅亭君抬走醫治。

  這一堂課持續了不過兩盞茶,卻讓每個人都感覺到在煉獄里煎熬了數十年。

  用來練刀的尸體顯然是死去沒有多久,血量與普通人無異,紅色的液體從石臺上如瀑流下,在不平整的石磚地面上匯聚成一個個小血坑。

  屋內充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

  顧驚鴻掏出帕子拭了拭手,看著另外一個石臺上赤條條的女尸,有些可惜的道,“女尸很難得。怕是要浪費了。”

  控鶴軍行事殘忍,但是亦有底線,一般拿來練手的尸體無不是生前惡貫滿盈之輩。時下這樣的男犯好找。女犯卻是不容易。

  “你們回去休息三日,可以好好想想適不適合成為暗影。”顧驚鴻的聲如清泉蕩滌臟污,他淡淡道,“不過,你們好像沒有選擇。”

  還是尋常的語氣。安久卻覺得他話中頗有些憐憫抑或自憐的意味。

  “來人。”顧驚鴻聲音微揚,“送他們離開。”

  一名黑衣人打開房門,梅亭春連忙扶著墻站起來,跌跌撞撞往外跑。

  安久盯著顧驚鴻,似乎要透過鬼面看清他的表情。

  顧驚鴻復又負手而立,清湛的眸光透過鬼面上的孔隙回望她。似在等著她說話。

  安久需要拜師學藝,可她又不想尋梅氏中任何一個人,這個顧驚鴻似乎武功高絕。他本來就是控鶴軍派來的老師,指點他們是理所應當,但……找他學藝,怕是一定要進控鶴軍了!

  找他還不如找智長老。

  思慮片刻,安久轉身離開。

  出了義莊。清冽的空氣入肺,安久的躁動才有所緩解。

  梅亭君不知被送去了哪里。梅亭春趴在雪地劫后余生似的大哭,梅亭瑗蹲在馬車下面干嘔,梅如劍則被兩個黑衣人抬上了車。

  一向鎮定的梅亭竹此刻正扶著車轅大口大口的喘氣,雪白的霧花噴散,水天色的衣裙襯得她小臉幾乎透明。

  一堂課,潰不成軍鯉魚不想躍龍門。

  安久猶豫著自己要不要裝作害怕的樣子,可是,害怕是什么感覺呢?

  裝不像反而惹人生疑,想來想去,她直接閉眼栽倒在雪地里。

  一暈萬事了。

  安久感覺有人把她抗起來放入車內,嗅到車內屬于梅亭瑗身上的香粉味,她躺的更加放心了。

  義莊內。

  顧驚鴻如蒼松般靜靜立于屋脊上,遠遠望著梅氏諸人的情況。

  一道黑影落在屋頂,“副使準備薦誰嫁入華氏。”

  “梅亭竹或梅如雪尚可。”顧驚鴻道。

  黑影頓了一下道,“這二人天資不錯,可入控鶴軍,為何不薦梅亭瑗。”

  顧驚鴻道,“圣意是在華氏安插臥底,華容添人才出眾,即便有女子一時不動心,難保時日久了不生出感情來。梅亭瑗感情用事,第一個排除。即便是那二女也未必合適。”

  “那副使的意思是……”黑影道。

  顧驚鴻道,“奏稟圣上,擇一適齡危月暗影頂替梅氏女之名嫁入華氏。”

  控鶴軍內部分為四支,分別是羽林、神武、神策、危月。

  二十八星宿中危月燕為北方第五星宿,在龜蛇尾部,若在戰斗時出現此星象,預示著斷后者有危險。控鶴軍中的危月一支便是斷后軍,意為不計性命的為執行任務者斷后。

  “是,屬下立刻去傳消息。”黑影閃身下去。

  天空又飄起雪。

  顧驚鴻抬手摘掉面具,墨發散開,隨著風雪翩飛。

  面具下還是黑布覆面,他目光晦暗的盯著手中面具,然后緊緊握起。

  次日清晨,萬里銀裝素裹。

  梅久再醒來的時候發覺身處自己的房間,不由舒了口氣,但旋即腦海中浮現出昨晚見到的尸體,心又沉了下去,她能逃避一次,難道永遠都逃避不成?

  “安久,你說智長老作保。為何我們還要去暗學?”梅久忐忑的問道。

  “我想堅持,可是我真的害怕。”

  “我娘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有沒有遇見危險,有沒有害怕。”

  “好想我娘。”

  “安久,你想娘親的時候怎么辦?”

  “殺人。”安久終于給了一個簡潔肯定的回答。

  梅久擦拭眼淚,“為何要殺人?”

  “開心。”就像很多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買東西取悅自己,安久用這種方法排解孤單。

  “不是很可怕嗎?那么多血,他們死的時候充滿恨意的看著你……”梅久被自己說的內容嚇得打了一個哆嗦韓娛之客串演員。

  安久從未看過充滿恨意的目光,那些人死的時候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娘子,您醒啦?”遙夜掩上門。走近床前撩起帳幔,“昨日不曾去智長老那里,今天不能再不去了。”

  “嗯。”經過昨晚的事情。梅久忽然覺得去智長老那里并不可怕了。

  遙夜見她沒有露出懼怕的神情,不禁微笑,嫣娘子的一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洗漱過后,梅久吃了一碗粥,便去往永智堂。

  到了地方。小廝領著梅久到了永智堂一間屋子內便退了出去。

  梅久看了一圈,屋內空曠開闊,沒有任何家具,正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字,蒼勁的“佛”字幾乎占滿了幅空間,兩側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弓弩。

  “顧驚鴻授課很有趣兒吧。”智長老進門。笑呵呵的道。

  梅久躬身施禮,“長老。”

  智長老感覺到現在的梅久與那晚射箭時的不同,眉頭微皺。“你覺得顧驚鴻授課如何?”

  昨晚梅久一進屋就暈過去了,她哪里知道誰是顧驚鴻,講的又是些什么?

  “安久,昨晚是頂了我吧?”梅久心里問道。

  “嗯。”安久道。

  梅久這才硬著頭皮回智長老的話,“很……很好。”

  “很好?”智長老古怪一笑。“顧驚鴻十來歲的時候便負責為控鶴軍帶新人,他帶過的人。還沒有一個敢說‘好’。”

  梅久心頭狂跳幾下,不安的抓著衣角。

  智長老看見她這個小動作,心中不喜,當初考驗時那種傲氣與爽利去哪里了?射箭時候那股氣勢又是從何處而來?

  智長老覺得自己枉稱智者,竟是怎么都想不通這個問題!

  “顧驚鴻負責帶你們半年,前三個月授課,后三個月會帶你們執行一些任務,你武功不行,所以我派千山負責保護你。”智長老慢慢往墻邊走,隔空便將一個掛在高處的小弩取下來遞給她,“我三年前制了這種小弩,輕巧方便,適合近距離偷襲,你試試。”

  梅久接過來,竟看不出絲毫頭緒。

  安久倒是挺喜歡,于是控制梅久的雙手擺弄那小弩。玩弓的人對弩多少都有些了解,它是介于弓和槍之間的冷兵器。

  槍稱作扳機的地方,對應弩上的懸刀,槍上的瞄準器在弩上則稱作望山。這把弩機呈長方形,懸刀很隱蔽,沒有望山,屬于袖箭。

  安久摸索了一會兒,便將箭矢上膛,抬手起手按動懸刀。

  箭矢咻的一聲定在了正對面的墻壁上。

  安久感覺梅久實在緊張,便直接控制了身體,“挺好。”

  “哼!”智長老很欣賞她剛才那種果斷利索,卻故作不悅道,“見識淺薄,弩機是死物,射程力道都有限制,弓就不同了。”

  他說著從墻上取了一張弓,彈動弓弦,“弓道的最高境界叫‘驚弦’,可知何謂‘驚弦’?”

  安久搖頭。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鶴樓文學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