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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節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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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孩子滿身狼狽,讓畫樓和白云歸大吃一驚。

  慕容半岑穿著五天前畫樓親手替他挑選的乳白色西服,卻無光潤,泥濘晦暗,皺巴巴貼在身上,似難民營里逃脫歸來。他臉色鐵青,眼眸因為暴怒而赤紅,拳頭緊緊攥著。

  高平莎的鹿皮靴劃破了口子,粉色洋裝同樣臟亂。

  她臉色蒼白,眼底淤青,難掩晝夜趕路的疲憊。

  畫樓聲音發緊:“你們怎么回來了?”

  慕容半岑看了眼身邊的傭人和副官,沉默不語,拳頭攥得越發緊了。高平莎頓現憂色,她輕輕拉半岑的胳膊,他才緩慢松弛幾分。

  畫樓明白半岑的意思,心倏然提起。她望著高平莎與半岑的親昵態度,排除了兩個小鬼鬧別扭的嫌疑,那么……

  “平莎,你先去梳洗,換身衣裳。”畫樓對高平莎柔聲道。

  高平莎看了看慕容半岑,見他輕微頷首,便勉強一笑:“多謝夫人。”跟著女傭上樓去了。

  畫樓袖底手指發緊,捏得很疼。

  高平莎是個聰慧過人的女孩子,她肯聽從畫樓的話去梳洗休息,說明他們遇到的事,是和慕容半岑息息相關的,甚至畫樓不想旁人聽到。

  那么,蘇氏和蘇捷出事了!

  畫樓后背有陣陣寒意襲來,她的手指陷入肉里,疼痛才能令她鎮定幾分。

  高平莎離去,管家叫傭人端了熱茶。

  慕容半岑一口飲盡,茶水的香醇在他口中泅開,刺激著大腦,他的眼眸才有了幾絲清明。

  客廳里只有他們三人。

  “姐姐,媽和蘇捷不見了。”慕容半岑的聲音帶著落寞與憤然,“我追不上他們,他們早有準備……”

  白云歸臉色驟變。

  畫樓卻顯得平靜很多,她拉住慕容半岑的手,聲音柔婉里帶著從容道:“你慢慢說,不要著急……”

  慕容半岑望著她溫婉嫵媚的眸子里暗含如鐵堅毅,深吸一口氣,情緒好似安定不少:“……我和平莎、雁落哥、程參謀出去吃飯了。蘇捷從早上就暈船,媽陪著他。我們幾個先吃完回來,程參謀還在餐廳。我帶了飯去房間,就聽到叫聲,很凄厲,很短促。

  我踢開門進去的時候,四五個穿著黑色勁衣的人將媽和蘇捷迷昏了,往麻袋里裝。我同他們打起來,平莎和雁落哥被他們領頭的敲昏了。他們不糾纏,扛著人就往水里跳。

  海面上都是黑色,我什么都看不見,追了幾分鐘就不見了他們蹤跡。

  我折回船,讓平莎和雁落哥先走,我要回來找媽和蘇捷。平莎非要同我一起。我們買了輪船上的小艇,卻不認識路,在海上漂了一天,還遇到了風暴雨。最后遇到了漁船,才回來……

  白云歸臉色鐵青,手上的青花瓷茶盞猛然頓在桌子上,砰的一聲,杯蓋跳起來,滾落在地毯上,碧綠茶水沁在雪色桌布上。

  茶香裊裊中,他的眸子深邃而煞氣重重。

  “在出事之前,可有什么不對勁之處?”白云歸沉聲問道,聲音里噙了雷霆怒意。

  慕容半岑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好似被白云歸帶動,不免亦憤然起來。聽到他問話,半岑想了半晌:“沒有…….”長長的沉默,他倏然驚呼,“只有一件事,可跟媽和蘇捷又沒有關系。”

  “什么事?”畫樓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溫和,藏在袖底的手卻緊緊攥著。

白云歸和慕容半岑已經怒氣攻心,她必須冷靜,冷靜  可心不由自主沸騰起來,她也怒,也擔憂,更多是害怕蘇捷那么小,不知道吃苦能不能抗不過去;蘇氏那么傾國譎艷,男人看到她難免不動心,倘若那些人……

  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要冷靜,冷靜的明白對方是誰,要做什么。

  “雁落哥說,他好像在船上看到了他的庶姐高雪芝。當時只是被海風掀了面網,他驚鴻一瞥,等追過去的時候,人就不見了蹤跡。平莎說他眼花了,他卻說自己瞧得真切”慕容半岑回憶道,“只有這件事,其他的,什么都正常……蘇捷跟我們去看了海景,媽一直待在船艙里。”

  慕容半岑想起當初自己抱了蘇捷出來,高雁落大驚失色的模樣。

  可是他很快就平靜。

  當他問這孩子是誰,慕容半岑照實說了,他又是微微驚詫,然后就笑了笑,也抱著蘇捷玩,絲毫不介意,讓慕容半岑松了口氣。

  他真怕高雁落會詰問。

  可是沒有。

  平莎的哥哥很尊重別人,他尊重蘇捷,沒有不快甚至不屑;見到蘇氏后,目露驚艷,同樣尊重她,說話沒有半分敷衍和輕浮,當蘇氏是平莎未來的婆婆,言辭間透出客氣與長輩般的敬重。

  白云歸聽了慕容半岑的話,神色一頓,他看了眼畫樓。

  去年年底,云媛告訴白云歸,日本有批訓練有素的特務即將送到南方。他們得到消息是幾個月后,也許早就秘密來了。

  她讓白云歸處處小心,那些特務選擇的據點,可能是廣州、俞州和南京。做過這一行的都明白,想要在此處落足,需要靠山。

  那些特務都知道白云歸的秉性,拉攏他是不可能的,那么脅迫呢?

  想要脅迫白云歸,便要從他身邊的人下手。白云歸在俞州的親戚眾多,每個人都可能是特務們下手的目標。

  可什么人白云歸必須去救,什么人失蹤,白云歸會妥協?

  要么是他的一雙女兒,或者他的妻子;或者他的父母,或者……

  他的妻子背景深不可測,國內情報界一直在猜測慕容畫樓到底是何方神圣,卻一無所獲,這些云媛也告訴過白云歸。白云歸當時只是撇撇嘴,說了句,“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而已。”

  他相信,慕容畫樓就算真的有背景,也早就斷得干凈了。她和云媛不同,她向往安逸舒適又穩定的家庭生活,她喜歡熱鬧,喜歡親人喧囂。特別是兩個孩子出世,便是她下定決心,慕容畫樓這輩子只可能是白云歸的妻。

  她的決心,白云歸明白,所以他不疑有他,他很安心。

  對慕容畫樓下手,可能弄巧成拙,反被她一窩端。

  對白云歸的孩子下手,更加容易觸犯白云歸的底線,最后拼得魚死網破,撈不到好處。

  對白家二老下手?

  那么便需要籌劃一番。

  可能是他們在籌備過程中,偶然得知了蘇氏和蘇捷的存在。比起白家老爺子和老太太,蘇氏和蘇捷更有利用價值。

  韓橙來到俞州,白云歸懷疑她的身份,卻沒有拘留她。后來她拜訪了高雪芝和張妍。

  白云歸一直留心這二人。

  這兩人中,不可能都是日本特務。倘若韓橙暴露,她們兩人便都要暴露,這樣太有風險。

  白云歸當時猜想,要么高雪芝和張妍都不是,她們只是韓橙的煙霧彈;要么其中一人是。

  蘇氏和蘇捷,是不是被高雪芝弄走?那么,高雪芝是不是日本特務?

  白云歸看向畫樓,畫樓亦看他。

  兩人目光一撞,居然有些心靈相通的會意,彼此頷首。

  畫樓對慕容半岑道:“半岑,你先去梳洗一番,換身干凈衣裳,吃了飯休息。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媽和蘇捷不會有事。”

  慕容半岑精明了不少,聽畫樓的口風,她知道是什么人綁架了母親和蘇捷?他一把攥住畫樓的手:“姐姐……”

  后面的話說不出來,因為他發覺畫樓的手在發顫。

  一瞬間,心酸與愧疚全部涌上心頭,他眼睛有些澀,更加緊緊握住畫樓的手:“好姐姐,你早點找到媽和蘇捷”

  她也擔憂,甚至害怕,否則她藏在袖底的手不會發抖。

  可她裝作云淡風輕,讓他相信這件事很簡單,很快就可以解決,讓他安心。慕容半岑這個瞬間,才發覺他記憶中總是滿含鼓勵望著他的姐姐,亦需要支撐。

  他不能給她支撐,但是他可以不成為累贅。原本要問她是不是知道母親和蘇捷的下落,話到口邊,便變了。

  畫樓微笑頷首,目光依舊清湛明媚,似生機盎然的春日。

  慕容半岑快速起身,上樓去了,走到樓梯口,眼淚就簌簌滾落。一路上再擔心害怕,他都不曾落淚。可姐姐那故作鎮定與淡然的表情,令他心頭抽搐般的疼。

  慕容半岑一走,畫樓臉色剎那變得陰沉晦暗。

  她清淺眸子充滿了嗜血的怒意。

  白云歸坐到她身邊,輕柔摟住了她纖削肩頭,把她抱在懷里,低聲道:“有我呢”

  畫樓身子有些僵,半晌才緩慢放松,把自己依偎在白云歸懷里。

  耳鬢廝磨,她才敢承認自己的怯懦。

  “我好怕,白云歸……”她的聲音很輕,好似戀人見喁喁情話,可聽在白云歸耳里,格外心疼。

  他的畫樓什么時候說過害怕?

  從前不管發生再多的事,她總是自信滿滿,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不愿意外人看到她的害怕。如今,她在他面前承認,她很怕。

  白云歸更加緊緊摟住她:“別怕,我還沒死呢。我不死,所有人都不會有事”

  一句話,她原本緊繃的情緒松弛下來,啼笑皆非,揚手要打他:“你再胡說八道?”

  這樣一鬧,人卻清醒和理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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