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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節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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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民國正文第二百三十五節籌謀  第二百三十五節籌謀(粉紅480加更)

  白云展見畫樓的咖啡廳臨近法國租界,比較簡陋,來往顧客多是穿著黑色立領校服的男學生和黑白相間套裙的女學生,還有些小戶碧玉,普通綢布衣衫的商人。

  這等地方,白云展向來瞧不上的。

  畫樓帶著易副官,滿腹狐疑尋了他。

  他也換了件葛云稠長衫,高大消瘦身姿豐神如玉。只是刻意低著頭,模樣鬼鬼祟祟的。

  畫樓瞧著好笑,不用猜都知道,他又惹事了。

  白云展見畫樓來,笑容有些勉強,同她寒暄,問了她最近身子好不好,是否還吐得厲害。

  畫樓不敢喝外面的東西,特別是這種簡陋小咖啡廳的。面前擺了一杯清水,她閑閑握住杯子,也不著急,軟語同白云展客套。粉潤指尖在透明玻璃下掩映得更加晶瑩光潤。

  “大嫂,我好像惹事了。”白云展最終克制不住,聲音里滿是擔憂。

  畫樓心中微動,以往他要是惹事了,直到事發還要自己想法子遮掩,如今居然告訴她。

  他這樣信任她,讓畫樓一時間心頭暖融融的,看著他那滿噙焦急的眸子,不覺聲音溫軟幾分,道:“怎么了?”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叫龔嫻兒,顏料世家龔家,你知道吧?她在家排行老九,大家叫她龔九小姐。”白云展聲音越發低沉,“每次宴會她總纏著我,又說得一口流利德文。她約我喝茶看電影,十次我也去了三四次。年前我住院,心情挺差,她經常去看我,我頗為感動,便覺得她是個能相與的,前段日子還主動約過她一回。”

  畫樓靜靜聽著·心想原來是些兒女私事,也不放在心上,表情很恬柔,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可我不喜歡她·只想當成普通朋友相處,她卻想著和我訂婚。”白云歸眉頭蹙得更深,“前幾天她總是給我寫信,約我出去玩。她跟我表白后,我不想給她希冀,就再也沒有赴約。她卻是電話、信每日必到。爹娘想讓我早點把婚事定下,看到有小姐給我打電話′追問是誰。這樣下去總不好,三天前我見了她。我們約在三元橋那里的戲院,跟她說明之后,她當場就哭了起來。我怕麻煩,見她有司機和隨從跟著,便先回了家……”

  事情好似跟畫樓想得不同,她神情認真了幾分,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昨天去跑新聞,三元橋那邊死了人,模樣依稀是龔嫻兒的那個隨從。”白云歸臉色有些發白·“昨天、今天準時的電話和信都沒有來。大嫂,你說……”

  畫樓眼波靜籟,沉吟半晌才道:“你沒有派人去打聽龔小姐是否在家?”

  “我沒有······”白云展說到這里,神色有幾分尷尬,“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怕貿然行事怕把事情弄得更糟,我想聽聽你的意思,我應該怎么辦。”

  畫樓微愣。

  她眉梢不覺有了淡淡笑意。

  白云展被吳時賦打了一頓,整個人好似豁然開竅了。從前要是遇到這種事,他定會很大男子主義胡亂處理一番。

  在俞州這一年多·經歷這么些事,他終于對自己有了領悟:他不會謀算。善良有余,心思不足。

  非要去做自己不擅長的,最后替他收拾殘局的還是畫樓。

  既然如此,那些所謂男人的自尊自傲完全無意義,等到畫樓幫他善后·才是真的沒面子。

  還不如先告訴她,讓她幫著出主意。陸冉的事、羅疏煙的事,都是畫樓幫他逢兇化吉。

  卻還是覺得尷尬,不想讓白云歸知道。依著白云展對白云歸的了解,他教訓人的時候絲毫不留面子,說話直接且犀利,讓人很難堪。

  他也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和畫樓見面。

  家里人都來了俞州。要是有人撞見兩個年紀相仿的叔嫂見面,又沒有大哥在場,多心的只怕要說出些不中聽的話,畫樓心里肯定不舒服。

  況且流言蜚語多了,大哥會怎么想畫樓?

  他才選了這么間隱蔽的咖啡館。

  如果是平常事,在家里見見就可以了。這件事,白云展不想讓爹娘知道,怕他們擔心,才想著在外面見畫樓。

  可高檔地方熟人多,俞州風氣再開放,畫樓和小叔子見面,難保有些人不會惡意渲染。

  能避免的麻煩,白云展想著盡量避免,這也是他從畫樓行事風格里學到的。

  “你說,你和龔小姐是在三元橋見面,結果她哭得你心煩,便先回了家,把她留給司機和隨從,第二天卻發覺三元橋出了命案,死者像龔小姐的隨從。這邊,龔小姐也再沒有給你寫信?”畫樓斂住心緒,把事情經過跟白云展重新確認。

  白云展頷首。

“倘若龔小姐有不測,你是最大的嫌疑人。”畫樓直言不諱  白云展又頷首,道:“我知道。可是大嫂,我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畫樓打斷他的話,一本正經道,“你就算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耐!”

  白云展蹙眉,不悅的瞪了她一眼。

  畫樓笑起來。

  瞧著她笑,似四月海棠花蕊般嫵媚,明艷又嬌慵,讓白云展覺得事情好似并不嚴重。她的笑容輕盈明快,給了他力量,讓他緊繃了兩天的精神松懈下來,也不禁微笑。

  他終于笑了,畫樓才松口氣。

  “怎么不告訴督軍?”她不解問道。

  白云展訕然:“他說話不中聽。再說了,我又沒有做錯事,只是那姑娘實在煩著我,我才去見她,跟她說清楚。她有隨從跟著,我又不是將她一個人拋下,可到了大哥那里,又是一番冷嘲熱諷,我不想讓他知道。你別告訴他啊!”

  “你也只是說依稀,并不能確定是龔家小姐的隨從。”畫樓失笑安慰他道,“別擔心。可這件事,我要告訴督軍。若真是龔小姐的隨從,龔小姐也可能出事了軍法處的稽查官介入,很快就會查到那晚跟龔小姐在一起的人是你,到時告訴督軍,他會更加生氣······”

  白云展愣住,思量須臾才驚覺畫樓言之有理。

  他又做了件無用功吧?

  單獨把畫樓找出來說話,好似沒什么意義······

  他應該去官邸,告訴她和大哥的。

  想到這些白云展蹙眉。

  “你大大方方上龔家的門,去看龔小姐是否出事。”畫樓替白云展籌謀道,“馬上就去。你跑三元橋新聞,知道有人容貌像龔小姐的隨從,卻躲起來什么都不做,倘若真是她的隨從,有人該說你心虛。”

  白云展聽了,不住點頭他怎么沒有想到?他去三元橋跑新聞的事,整個報社都知道。明知龔小姐出事,他還躲起來裝作不知情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那就更加坐實了他的嫌疑。

  “我今天才去,會不會晚了?”他有些擔憂道。

  “時機最好。”畫樓淡然微笑,“出了事,你倘若沒有一點心結就上門,過猶不及。正常人知道發生了命案,而且可能牽扯到自己身上,都會害怕、會猶豫。你既然上門去問,就要照實說你的擔憂。一邊擔心龔小姐的安危,一邊又怕把自己卷進去,猶豫不決直到今天才決定要親自去告訴龔家眾人。”

  白云展答應,不忙跌點頭,說他馬上去。

他欲起身,畫樓便拉住了他:“龔小姐若是沒事,便是最好不過。你把自己對她沒有意思,可她卻總是纏著你的事順便告訴龔家長輩,態度嚴肅些,讓他們管教自己的女兒。若是她出了事,這話就別說  白云展又溫順點頭,還問她:“還有嗎?”

  “不管情況如何,從龔家回來后,去趟官邸把情況告訴我。”畫樓道。

  白云展的車子先離開。

  畫樓買了單,才慢悠悠起身,跟著易副官而去。

  推開咖啡館微舊的雕花木門,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顧客。

  易副官忙幫她擋住,畫樓急忙向那人道歉。

  一襲青灰色西裝,同色馬甲,雪色襯衫,帶了頂寬檐帽,是個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只是那人看到畫樓時,平穩眼波有些許漣漪。

  畫樓同樣微怔。

  她瞬間裝作不認識,淡然道歉。那人壓低了帽子,低聲說沒事,便跟她錯肩而過。

  畫樓沒有回官邸,而是去了白公館吃晚飯,順便跟問下婆婆,她最近不嘔吐了,是正常還是不正常。而且她總是嗜睡,又覺得胃里飽飽的,什么都想吃,東西來了又吃不下。

  十分嬌氣,比她平日里嬌氣百倍,她想知道是否正常。

  白公館雖然是洋房,外面的構建卻很老式,門口一方敞地,四柱相并而立,架樓雕花窗、朱紅大門,古色古香。架樓下面是兩個號房,當差的傭人們擠在一處閑聊。

  看到是白夫人的車進來,忙畢恭畢敬起身迎接。

  畫樓下車,進了重樓,沿著兩面的抄手游廊進去,才是一整棟裝飾奢華的法式二層小樓。

  女傭迎上來,攙扶了畫樓。

  畫樓失笑,她這個孕婦尚未見肚子,哪有這么嬌弱啊?

  尚未繞過游廊盡頭的葡萄架,便聽到四角飛檐的船廳有清脆悅耳的笑聲。

  他們家可沒有這樣放肆的女眷。光聽著這笑聲,輕快又有幾分熟悉,便笑著問女傭:“家里來客了,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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