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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節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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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片刻,周副官便跟畫樓道,督軍讓她去書房。八一武動乾坤  羅副官正在快速幫白云歸整理一些文件與印章,放在小小提箱里。西邊的墻面泅濕了一片,青綠舒展的龍井葉子一兩片還懸著,描金翠花的茶盞四分五裂,亦顧不上拾起。

  白云歸起身,往外面走:“你過來。”

  他進了主臥,坐在東邊靠窗的沙發上,臉色陰郁清冷,半晌才讓聲音平和幾分:“原本我臘月二十四才會去駐地,正月初一回來。如今駐地出了點事,我得先趕過去,在營地過完年三十才會回來……”

  畫樓靜靜垂眸立著,聽到他的話就微微頷首,輕輕嗯了一聲。

  一句也不問出了何事,讓白云歸松了一口氣。

  他又道:“還有三天就是綁匪交贖金的日子,你且不可魯莽。軍法處的阮處長親自偵辦此事,他曾經是最優秀的偵緝官,辦案無數。每日晚上八點,他會將今日偵查所得消息告訴你,你幫忙盯著事情進展。”

  畫樓依舊靜靜說了聲知道。

  “過年的時候雜亂,他們幾個小的別出去惹事,特別是小五!”白云歸又道,“等華先生救出來后,也就快過年了……靈兒嫁妝的事情,還是等來年再說。如今遇著這么多事,只怕她的婚期要往后推推……”

  她笑了笑,說好。

  半晌,白云歸都不再說話。

  畫樓便脧了他一眼,只見他有些出神,便柔柔笑了:“督軍,還有什么吩咐的嗎?”

  白云歸煩躁。便道:“目前只有這些了,你幫我收拾幾件衣裳……”

  說罷。便走了出去。

  畫樓替他收拾好箱籠,只是疊了幾套軍裝,便服沒有帶,然后交給周副官。畫樓原本想問問他去駐地能不能見到李爭鴻,幫她帶點小禮物過去,見他臉色不虞,后來亦不敢問了。

  臨行前,畫樓見他胸前閃耀徽章上不知沾了什么污點,便靠過去。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

  兩人靠得很近,白云歸就順勢摟了她,在她額頭落了吻,低聲道:“在家里行事要謹慎……我會很快回來。”

  后面那句。他說的有些不自在。

畫樓卻好似不懂。眼眸清澈,脆脆的應了一聲,像個孩子似的。八一  讓白云歸感覺。他好像遠行的父親,跟女兒說,回來給你帶禮物,女兒雀躍說好。

  而不是丈夫臨行前不易察覺的不舍。

  車子絕塵而去,畫樓大大松了一口氣,這將近二十天。她可以好好睡覺休息了。

  李方景打電話約她去喝咖啡。

  這是暗號。

  如果韓小姐的事情順利,便約喝咖啡;如果不順利。便說看電影。

  看來韓小姐已經順利被送出去了,畫樓想起韓夫人,微微嘆口氣。

  念頭拋過,她又想起綁架案來,便跟李方景道:“好啊,英國租界旁邊那條秋浦路,有家吉斯菲爾咖啡廳,你知道嗎?我們十一點在那里見面吧。”

  電話那頭微頓,真要去喝咖啡?

  得到李方景肯定的回答,畫樓掛了電話,換衣裳出門。

  咖啡館門口,遠遠便瞧見李方景,咖啡色格子大氅敞著,里面穿著筆挺的灰色條紋呢絨西服,同色馬甲,雪白襯衫領子豎立,英俊時髦斜倚著自己的華貴轎車,惹得路人頻頻回首。

  他下意識將深灰色寬檐帽子壓了壓。

  抬手之間,胸前口袋邊懸著的懷表掛鏈微動,金光熠熠。

  畫樓遠遠便喊了聲六少。

  李方景這才舒眉一笑。

  “我定有事找你幫忙……”兩人尋了臨窗僻靜的位置坐下,桌上水晶花瓶里一株百合散發幽香。李方景正欲身上掐了那百合,戴在她的鬢角,便聽到畫樓這般說道。

  他臉色故作微苦:“多少女人愿意陪我花前月下,多少女人哭著求我喝咖啡,我都不搭理!偏偏你一開口,便是這樣市儈的話……”

  畫樓被他的抱怨逗笑:“就是因為多,所以你才不在乎啊!”

  “誰說的?”他靜靜瞧著她,眸子里水色瑩瑩,折了那支百合,起身別在她的鬢角,才道,“我很在乎!”

  她雪色羊絨披肩,跟這百合很是相配,鬢間頓時縈繞清香。

  畫樓隨手摘下來,擱在手邊的咖啡杯旁,哭笑不得:“方景,我真有急事求你……”

  便將有人綁架白云展,卻誤綁了華成英的事情,告訴李方景,又道:“你能不能再次幫我聯系下季龍頭,他們海鹽幫勢力龐大,很多角落可能軍警都找不到,卻瞞不過他們……我自然不會叫季龍頭吃虧的。”

  “那我呢?”他不以為意,并沒有因為綁架而慌張,依舊委屈般望著她,“我每每跑腿,有什么報酬?”

  畫樓才覺得他有些異樣,好似心情極度不好,才故意跟她逗趣。

  想到這些,才覺得他的眸子里有絲晦澀。

  她微微一頓,輕聲問:“方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對勁……”

  李方景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才微斂,吃驚瞧著她,繼而苦笑更加明顯:“我掩飾的功力越來越差了還是你太聰明了?”

  畫樓凝眸望著他。

  他垂下眼簾,默默攪動咖啡。

  整個場面沉寂下來,咖啡館里響起悠長鋼琴聲。畫樓品著咖啡,打量李方景的神態。

  他攪動咖啡的手,動作越來越慢。

  最終,聽到他輕輕一笑:“我爹媽和四姐五姐昨晚的船票,離開了俞州……”

  畫樓不解,卻有些擔心,他雖然在笑,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這時,他才揚眉,無所謂地聳聳肩,輕輕端了咖啡抿著:“父親覺得我投靠白云歸,是自甘墮落,還說張總統是竊國賊,盜取曹督軍的大權。白云歸是幫兇,便是亂臣賊子。我大哥、二哥都是曹督軍的人,父親看好曹督軍。政見不合,父子割席斷情,他們舉家北上,投靠曹督軍去了。”

  畫樓怔住,這年關……

  平日里也算靈巧的嘴,此刻卻吐不出一句安慰話。

  張總統畫樓沒有聽說過,歷史上的曹督軍卻是個草莽短視的響馬。他不過是出身富戶,軍餉充足,身邊謀士無數,拉攏人心頗有一手。

  后來抗日戰爭爆發,曹督軍就成了華北一帶的最大漢奸。

  這樣的人,往往口吐蓮花,巧舌如簧,最不可信。畫樓心想,過幾年趕緊勸李方景跟父兄求和,趁著曹督軍叛變之前,將李家眾人接回來。免得李家被曹督軍帶累,留下罵名。

  不過此刻,她真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最終卻問了句:“那你爹留錢給你使沒有?你又愛玩,短了錢可不行,要不要我從白督軍的小金庫里,借點錢給你?”

  李方景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不知道為何,便鬼使神差被她瞧出端倪,亦不知道為何跟她坦露心跡,說完之后,便又非常后悔,真怕她說出安慰的話,令他更加不堪。

  卻聽到她這邊調侃。

  李方景心中佩服畫樓的急智,亦感激她對他尊嚴的維護,忍不住笑起來。這一笑,心頭陰霾亦散去五六分,不免昂首,故作驕傲道:“你知道我這個東南六省官銀總號總經理,月薪水多少?”

  “兩百?”畫樓問。她一向對經濟不感興趣,對錢財更加不敏感,直到最近接手了白云歸的庫房,才跟易副官調查了下市場購買力與工資收入。

  銀行職員算是白領,月薪三十塊;銀行經理算是高級白領,月薪八十塊;銀行總經理,大約算是金領,月薪一百五。

  在租界買一棟最好的花園洋房,大約兩百塊。

  所以,兩百塊有很高的購買力。

  誰料李方景不屑道:“你是小瞧我還是小瞧白督軍?東南財務大總管,才兩百塊月薪?告訴你,我月薪一千塊錢!”

  畫樓吸了一口氣,真是最高級的金領了。

  “嗯,有錢人,今天的咖啡你付錢!”畫樓奉承道。

  “嗯,今日的咖啡,本少付錢!”李方景很痞氣很紈绔的說。

  被她這樣一鬧,李方景心情好了不少,誰不要為了理想付出代價?總有一日,父親會看得出他的苦心。

  兩人喝了咖啡,吃了點蛋糕,便直接去找季龍頭。

  畫樓把華成英的照片、那輛汽車牌號和外形特殊、白云展那件大衣相仿的大衣照片,交給季凌龍,道:“時間緊得很,三天后便是交贖金。我是信不過軍法處吃官糧的稽查官,所以懇求季龍頭幫忙打聽。我知道在俞州一帶,沒有事情能瞞得了季龍頭。”

  這話,奉承得季凌龍心花怒放,忙喊了自己的親信進來,讓他把東西給分下去,立馬著手去找。

  “夫人放心,最遲明日中午,一定有消息帶回來……”綁架案季凌龍自己都經常干,也見過旁人干,簡直對綁匪的心思了如指掌。依著他的猜想,估計今晚就有消息。

  又怕事情有變,不敢說的太滿,便說明日中午。

  “照片里這人是誰,還請季龍頭幫忙遮掩一下……”畫樓又道。她亦擔心季凌龍沒有找到綁匪下落,反而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這話,便是叫他們查的時候隱蔽一些。

  季凌龍豈會不懂?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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