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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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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佳氏如此緊張,自有她的道理。

  自從誕下六格格之后,她的身子就不好。太醫診治,說她生養孩子的時候兒虧損了血氣,如今也落得個血氣不足之癥。

  跟嫡福晉是相同的病根兒。

  如今她的六格格已經沒了好幾年去,可是她生養六格格落下的這個病竟然還沒能養過來。

  只是她自己倒沒大放在心上。終究她年輕,便是因為生養而虧損了些血氣,她相信仗著年輕,用不了幾年就能補養回來。

  況且她母家幾代都是在上駟院當差,她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身子骨兒的根基也自是嫡福晉比不了的。

  故此她相信,便是嫡福晉落下了那病,如今病懨懨跟個活死人似的;她卻也不會成為嫡福晉那個樣兒的。

  再說嫡福晉是連著生養了好幾個,后來還曾小產而引發大出血,這才血氣虧損得厲害了;她不一樣兒,她只生過一個而已嘛。

  可是她對自己個兒的身子自信歸自信,可是她卻摸不準阿哥爺的心。

  當年她剛進這個家門的時候兒,阿哥爺對她的疼惜,這兩年卻怎么都找不見了。

  有時候兒她都忍不住恍惚,當年那段美好的回憶,是不是她給記錯了?

  ——這幾年,阿哥爺幾乎都不怎么進她的房。便是她怎么鬧騰,阿哥爺雖說面兒上寬容,可是卻都再不與她親近。

  她想再要個孩子,尤其是想要個阿哥啊,可是自家主子爺這般疏離著,她自己個兒也生不出孩子來不是!

  而如今,整個后院里除了老人兒,就剩下那王佳氏和側福晉這兩個年輕的了。

  王佳氏她是放心的,這幾年密密地觀察下來,王佳氏倒仿佛果然是對阿哥爺沒什么心思的,阿哥爺對她也沒見半點兒寵的意思。

  如今便唯有這個年紀小,又身份尊貴的側福晉,是她心頭大患。

  無論年歲、家世,還是如今的身份地位,她終究都不是那側福晉的對手。倘若那側福晉當真開了懷兒,開始生養了去——那就沒她的份兒了。

  看她一副百爪撓心的樣兒,王佳氏倒是淡淡的,只往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來。

  “她挪出去又有什么奇怪的?你沒瞧見么,他們是出門兒往東去。若我沒猜錯,她怕是要跟著阿哥爺挪到松鶴齋那邊兒去。”

  “她原去年就接了皇上派下的差事,叫她來出主意拾掇松鶴齋那邊呢。如今一年過去,那邊兒已經有了大框兒,她挪過去也是情理之中。”

  侯佳氏便是挑眉,“哦?皇上叫她拾掇松鶴齋?還是去年的事兒?”

  侯佳氏不由得走近兩步,緊盯著王佳氏的眼睛,“她這事兒,我沒聽別人說起過啊。她便是嫡福晉那邊兒也沒告訴吧?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佳氏心防悄然被攥緊了一下兒。

  只是她素來性子清淡,在誰面前都一樣兒,故此面上并未有什么波動去。

  她只是輕哼了一聲,“我知道,那是因為她為此事來求過我!她一個小女孩兒,又是個滿人世家的格格,你讓她打小兒騎馬射箭、耍姑奶奶的脾氣還差不多;叫她拾掇園子,她就不懂了。”

  “去年那時候兒就是我跟著劉庶福晉和她一起來的,她自先去問劉庶福晉,可是劉庶福晉也幫不上她。她自來求我。”

  “我好歹家里也存著不少書,隨便說出一二來,便叫她受用不盡去了。”

  王佳氏骨子里天生的清傲模樣兒,自是侯佳氏所熟悉的;而人一旦清傲起來,語氣里自然要先存幾分對旁人的輕蔑了去。

  王佳氏說這話,那輕蔑自是朝著廿廿的;便是這輕蔑,倒叫侯佳氏放松了下來。

  侯佳氏便笑,“你說的這個倒也是的。況且她就算母家門第高,可是她們自己家房頭卻是個小門小戶。別說宮里這園子她不懂,便是普通民宅家的園子,她們家都不趁。”

  “聽說啊,連從前住的房子都是跟人家賃來的罷了……”

  王佳氏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一半兒了,悄然松了口氣,沒說話,便也只跟著哼了聲兒算作回答。

  只是侯佳氏又哪兒是那么容易就什么疑點都打滅了的?

  她瞇眼盯著王佳氏,“可是你難道沒問問她,為何好端端地皇上叫她去拾掇那松鶴齋?”

  王佳氏便又輕描淡寫地哼了聲兒,“那叫誰去呢?我跟劉庶福晉終究都是官女子,連這門兒都不方便出去的,哪兒有身份去辦那差事?她好歹是福晉,又是皇上親賜的。”

  “再說,聽說那邊原本是令懿皇貴妃當年住過的院子。皇上叫她去拾掇,便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侯佳氏便也點了點頭,“也是……嫡福晉那身子受不了舟車勞頓,這些年便都沒到熱河來。倒叫她得了機會,獨撐門戶去。”

  王佳氏便又不吱聲兒了,總歸這些年一貫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是她的天性,是書香世家的家教,卻也更何嘗不是她在宮中自保的盾牌。

  侯佳氏又想了一會子。

  她也自是聰明的,雖說王佳氏的回答算得上是滴水不漏,她也相信自己這些年對王佳氏觀察的結果。

  只是……她還是隱約覺著這事兒內里仿佛有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侯佳氏霍地回眸,“既然是去年的事兒了,怎地你回京之后,竟半點風聲也不肯透給我去?我本以為,咱們兩個自應當是相依為命的,你知道的總該叫我也知道才對。”

  王佳氏皺了皺眉,緩緩道,“你自己方才也說了,她回去連嫡福晉都沒告訴。由此便知,她自是要極力遮掩著的。”

  “她自己都不愿意叫人知道,偏我怎么就那么欠兒了,還非要惹她不快,四處給她傳揚出去不成?”

  “她終究是福晉,又是皇上親賜的,如今連和珅都是她的內親……我一個官女子,我得罪她做什么?我是不想活了,還是想叫自己每日里過得不痛快去?”

  侯佳氏輕笑一聲,“我沒說叫你四處傳揚去……我是說啊,你告訴我一個,總歸是應當的。”

  侯佳氏仔仔細細打量王佳氏,“……該不會,她是心里轉向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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