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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5 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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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池塘邊,炊煙裊裊。

  身為一名紈绔,在吃喝玩樂方面,蕭元嘉可謂是樣樣精通,一通百通。

  魚要怎么剖,肉要怎么腌制,調料味如何掌握運用,火候如何把握……

  他頭頭是道,如數家珍。

  魚還沒有烤好,已經聞到陣陣香味。

  瞧著他念念有詞,嘚瑟顯擺的模樣,燕守戰就忍不住說他。

  “讀書要是有這一半用心,何愁不能考個舉人進士回來,也讓老夫高興高興。”

  蕭元嘉嘿嘿一笑,不反駁。

  燕世杰嘴欠,“祖父,以二公子的身份何需考舉人進士。天下舉人進士都得奉承他。”

  打死你這個嘴欠的臭小子。

  燕守戰揮起鞭子,還沒抽下去,燕世杰已經跑遠了。

  他可是逃跑小能手,絕不能讓鞭子近身。

  燕守戰哼哼兩聲,臭小子要多打幾頓才行。

  嘉寧縣主低頭一笑,燕世杰到底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這么大的人了,還記吃不記打。

  明知道要被鞭子抽,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是故意的吧!

  燕世杰:“……”

  嚶嚶嚶……

  他就是嘴巴快,嘴巴比腦子還快。

  尤其是面對嘮叨的親親祖父,他永遠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罪孽啊!

  魚肉烤好,分食。

  先給祖父,然后杜先生。

  接著按照年級大小,一個個分下來。

  “焱表哥今兒辛苦了,多吃點。”

  蕭焱:“……”

  有點感動,怎么回事。

  嘉寧縣主也囑咐他多吃點。

  “我大致問了下你們的伙食,三天才吃一頓肉,平日里都吃得格外清淡。今兒開葷,能吃就多吃點。”

  蕭焱沖她笑笑,“我吃得挺好,大姐不用擔心我。我都長了肉。”

  的確長了點肉。

  但……

  不像是伙食催肥的,更像是心寬體胖。

  心情一好,吃得多,自然也就長了肉。

  嘉寧縣主微微垂眸,她有點欣慰,又有點傷心。

  得經歷多少苦痛磨難,多少的愛恨糾纏,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恨不得直接了結了自己……

  才有了今日的豁達和坦蕩。

  她想說點什么,又克制了自己。

  弟弟好不容易走出了陰霾,她不該再提起過去的事情,惹來傷心和逃避。

  于是,她露出笑臉,“快點吃,趁熱吃。今兒是二公子下廚招待我們,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千萬要仔細品嘗。”

  “味道好不好?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蕭元嘉湊到她跟前,一臉求表揚的樣子。

  嘉寧縣主抿唇一笑,“味道好極了。要是辣子少放點,或許會更好。”

  蕭元嘉哈哈一笑,“烤魚就是要重口味,否則蓋不住魚腥味。今兒我已經手下留情,考慮到你們的口味,沒敢多放辣子。換做往日,我自個烤來吃,這面上都是一層辣子。”

  “無辣不歡。二公子口味重,也說明腸胃好,真令人羨慕。”

  蕭焱竟然主動搭話,少見啊!

  蕭元嘉嘚瑟一笑,“焱表哥平日里吃得清淡,這個味道能接受嗎?”

  蕭焱含蓄一笑,點點頭,“挺好的。第一次吃烤魚,還是在野外,別有一番情趣。”

  “別!千萬別整文人那一套。”蕭元嘉趕緊打住。

  緊接著,他又悄聲提醒道:“外祖父在場,千萬別提和讀書相關的事情。否則,我們大家都逃不過一頓功課。”

  蕭焱恍然大悟,原來二公子怕寫功課啊。

  他本想說他不怕,他愛寫功課。

  不料,剛張嘴,蕭元嘉直接用水壺堵住了他。

  “吃了烤魚,要多喝水。焱表哥快喝水,千萬別辣著自己。”

  蕭焱差點被嗆了個半死,心頭卻極為高興。

  這是第一次,同齡人,如此‘放肆’又自然的親近他,同他聊天說話,還有小秘密。

  突然之間……

  那種孤獨的感覺,隨風飄散。

  似乎……

  他也有朋友了,既是親戚,也能當朋友。

  怪高興的。

  燕守戰說到做到。

  說過要好好“教導”蕭焱,就不會打半點折扣。

  于是……

  蕭焱就開啟了水深火熱的生活。

  原本,他以為所謂的教導,就是夫子教導學生讀書明理。

  結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大早,燕守戰帶著他去爬山。

  “你來此地教書已經兩個多月,可曾走遍這里的山山水水,遍訪每家每戶?村里頭的人,你都認全了嗎?”

  蕭焱很羞愧。

  他不曾走遍山山水水,更不曾認全村里的人。

  他就是個宅男,無需任何人限制行動,每天忙完教學工作,他就窩在房里看書,要么寫文章。

  出門游山玩水,與民同樂,主動和村民接觸,那是不可能的。

  燕守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既然選擇來偏僻地方教書,你不走訪四鄰,不看遍山水,這同你待在城里面有何區別?而且,生活還不如城里頭方便。來山溝溝,是要干什么?你告訴老夫!”

  蕭焱戰戰兢兢,不太確定地說道:“逃避我娘!”

  “沒出息!”

  燕守戰那個氣啊!

  “除了逃避你娘,你就不想干點別的事情?不想換種生活方式?你當這里還是大正宮嗎?就窩在那小屋子里,這樣下去,一輩子都別想有改變。”

  蕭焱沉默。

  燕守戰冷哼一聲,這是他帶過的最差一屆‘學生’,朽木不可雕也。

  他輕咳兩聲,“既然大膽地走出來,為何不大膽地繼續走下去?改變啊,體驗啊。

  你怕和村民來往,和小孩子來往總沒有問題吧。問官府租賃一小塊地,自個種點什么也行吧。

  或是,主動問村民買點農產品,一來而去也就熟悉了。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你別光盯著書本看。

  你看了這么多年書,看夠了!是時候睜大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

  你口口聲聲想過普通人生活,可你的生活根本不普通,十里八鄉你都屬于相當的另類。你瞧瞧其他教書先生,教書之余,都在搞副業。”

  蕭焱小聲反駁,“其他先生,閑暇之余也都忙著讀書,他們都準備考科舉。”

  燕守戰呵呵一笑,氣壞了他。

  他問道:“你打算考科舉嗎?”

  蕭焱連連搖頭。

  開玩笑,他堂堂亡國之君,豈能去考科舉。

  生怕不夠引人注目嗎?

  燕守戰冷哼一聲,“既然不考科舉,也不打算做學問,你天天抱著一本書看做什么?”

  蕭焱愁眉苦臉。

  不看書,他想不出別的事。

  洗衣,他請了村里的大娘幫忙。

  吃飯,吃大鍋飯。

  剩下除了教書,看書,好像沒別的事情可干。

  燕守戰氣得胡子抖三抖。

  “你和別人的志向不一樣,你得找點別的樂子,懂嗎?”

  蕭焱小心翼翼問道:“寫書可以嗎?志怪小說。”

  哎呦……

  燕守戰將他從上到下打量,“寫出來了嗎?”

  蕭焱點點頭又搖搖頭,“寫了幾章,也才一兩萬字,怕是入不了世人的眼。”

  “那不一定!你要是愿意,一會下山,你將你寫的書給老夫看看。老夫要是看得進去,幫你引薦一二書商。說不定,將來你不用教書,光是靠寫書就能養活自己。”

蕭焱耳垂都紅了,他覺著怪難為情  “我是隨便寫寫,怕是難登大雅之堂。”

  “本就是志怪小說,何必強求大雅之堂。你這人,被那幫腐儒給教迂腐了。靈活點,多想想,多看看,腦子里就有了辦法。”

  “哦!”

  他就像是個沒精打采的乖寶寶,又像是癩蛤蟆戳一下跳一下,都是別人說什么是什么。

  實則……

  他心里頭有自個的想法。

  只是,他不習慣辯解。

  當年,他當皇帝,坐在金鑾殿上,他就是個擺設,蘿卜章。

  朝議從來都沒他的份,也輪不到他發言,沒人會征求他的意見,誰讓他小。

  那會,他自然沒機會同人辯論,口才也無從訓練起。

  后來,他和石溫發動宮變,還來不及學會口若懸河地同朝臣爭論,就被石溫趕下了龍椅,關押在四方小天地。

  故而,他這一二十年,說話的機會很多,爭論的機會幾乎沒有。

  到后來,他甚至連說話都不樂意,嫌棄張嘴太累,更何況爭辯。

  一向,都是別人說什么,他就聽著。

  聽得進去,就多聽幾句。

  聽不進去,就放空自己,將他人說話當做耳邊的伴奏。

  什么左耳進右耳出,那都是不存在的。

  不愛聽的話,他都不給進耳朵的機會,全都是嗡嗡嗡。

  這會……

  他就有放空自己的趨勢。

  腦袋上挨了一下,背上也挨了一下。

  痛死他了。

  燕守戰大怒,指著他怒斥,“老夫說話,都是金玉良言,你還敢走神。老夫瞧你這模樣,就是欠揍。回去,讓老夫打一頓。”

  蕭焱一臉懵逼。

  他被打了!

  他竟然被打了!

  他這輩子,被人打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

  今兒,他竟然被打了兩回。

  突然覺著好委屈。

  燕守戰眼一瞪,“你還敢委屈。信不信老夫現在就抽你一頓。”

  蕭焱:“……”

  連委屈都不行,那他要怎么辦?

  難道學燕世杰,跑嗎?

  哎呀,太羞恥,做不出逃跑這種事情。

  太難了!

  他堂堂亡國之君,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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