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君臣決裂(一)
方云一時拿不定,人皇說這翻話,到底是什么心意。或者是什么用心,因此也不敢答話。微低著頭,一字不答。
人皇只是瞧了他一眼,不以為意。他也不在此事上糾纏,衣袖一蕩,淡然道:
“方云,大周朝有臣子無數,百姓億萬。但你可知道,聯為何獨獨對你如此偏愛。甚至連你殺了英武侯揚弘,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容忍了你。東宮太子劉秀,號為儲君,乃是日后繼承大統之選。但就連,恐怕也及不上,聯在你身上花的,萬分之一的心思。一—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么嗎?”
平平淡淡的一翻話,聽到方云耳中,卻是如巨雷轟鳴。英武侯楊弘被人李代桃僵,占有肉身,這件事情,人皇居然是早就知道的。他甚至知道,楊弘是方云所殺!
方云心中激起漫天漣漪!
“微臣不知。”
方云越發感覺到人皇的高深莫測。這樣的君王,簡直令人膽怯,心寒!
“不!”
人皇搖了搖,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低下頭,望著方云,眼中透露出莫名的深意:“你應該知道。”
方云一語不發,目中卻是光芒閃爍,一個又一個的念頭,飛快的閃過腦海。事實上,人皇所說的,也是他心中的困惑。
但是,他并沒有說謊,他確寶不知道。
“你心中早已猜到。只是還不能確定罷了!方云,從你十四歲到現在,短短的幾年時間,你就成長到了傳奇境,擁有媲敵洞天級地魂巨頭的實力。不管聯是出于什么原因而看重你,你確實擁有值得聯重視的理由!”
人皇微笑道,言談之間,對于方云的能力,極其的肯定。
“殿下謬贊了。”
方云低著頭,不動聲色道。
人皇出現的太突兀了,哪怕是有事要見他,直接在上京城中等著他,或者一紙召命就行了。完全沒有必要,出現在這種荒效野嶺之中。這完全不符合一位皇者的身份言行,太詭異了!
對于人皇的出現,方云更多的是持有一種警醒的態度。因此,在人皇說出真正的目的之前,不管他說什么,方云都不會有什么表示。
“君無戲言,朕從不謬贊!”
人皇龍袍一拂,威嚴道:
“方云,你確實是個人才!所以聯才對你一直愛護有加。聯為天下之君,連天下都能容下,自然也能包容你私救天魔公主這種小小的錯誤。便是你擊殺英武侯楊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年輕人正是氣盛之時,聯自然也能容忍。但是唯獨有一件事情,聯絕對不能容忍。”
人皇說著頓了頓,望向方云,目光凜冽,一字一頓道:
“那就是聯的天下!聯的朝廷!聯的臣子!絕對絕對,不能對聯有不臣之心!聯不需要,不忠的臣子!”
這兩個“絕對”一出,氣氛驟然一緊,空氣變得有如無數綿綿針海,一片肅殺。在人皇說出這兩個“絕對”的時侯,方云心中猛的顫動了一下,他感覺到了虛空中,掠過了一股很濃很濃的殺機。
“方云,聯向來對你很有信心,也很有耐心!”
人皇說著,聲音又緩和了下來,不是那么肅殺了:“聯可以包容你一次,兩次的錯誤,但是事不過三,同樣的事情,絕對不可犯上三次。聯雖然能容人,但并非沒有底限!‘方云,現在聯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人皇的聲音,暖暖的,和煦的如沐春風,但是在這種和煦的深處,卻是不變的森寒和殺機。這是人皇的最后通膀:
“回答聯!你愿意效忠聯嗎?聯,劉揣!大周朝的皇帝!而不是朝廷,不是天下萬民嗎?”
“哦!”
方云腦海中“哦”的一震,剎那一片空白。他早就想過,會遇到這種問題。但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赤裸,這樣的直接,不留余地。一句話,徹徹底底斷絕了方云的后路。將方云逼上了最后的決擇之路!
效忠聯,還是朝廷?
一個簡單的問題,看起來并無二致。但對于知道其中深意的人皇和方云來說,卻有著天差地別的意義。
朝廷,是天下人的朝廷!
這是儒家主政一千多年,教化天下,在百姓心中種下的觀念。對朝廷忠,就是天下萬民忠。所以,臣子可以代表天下萬民,質問皇常。所以人皇換了過錯,三公可以當面斥問。
朝廷是萬萬民,人皇卻是一個人!
“效忠聯”代表的只是一個人。不管正與邪,對與錯,生與死,生生世世,都要效忠于這個“聯”字。哪怕他做的是錯的!
懸崖上一片死寂。人皇沒有說話,方云同樣沒有說話。
三綱者,君臣、父子、夫婦。其中又以君臣為首。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然而現在,這一場君臣的名份,卻走剛弘密路口。是繼續前行,還是分道揚鐮,徹底決裂,全部決定于一念之間!
就在幾個月前,人皇再網網問過第二次,這第三次來得太快了!
方云一語不發,神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感覺到,從現在起,他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力愈千鈞。每一個字都擁有命運的力量。
“這算是命運,對我的考驗嗎?”
方云心中突然想道:“我決定像夫子所說的那樣,從命運的長河中跳聰出來。
徹徹底底的擺脫一切的命運,一切的即定軌跡。再不理會朝廷里的紛爭。而現在,就到了決定命運的最后一刻嗎?”
方云想著,心中突然輕松了許多。人皇有人皇的意志,但方云同樣有他方云的意志,一直以來,這種信念和意志,正是貫徹在他武道之途中,勇猛精進的最大動力。
“不拘有多大的困難,多么艱險的考驗。我都要貫徹我最初的愿望和意志。只要還留在朝廷之中,我想要保護家人,超脫命運的念頭,就是鏡中花,水中月。以前是邊荒,后來是宗派,現在是人皇,這一切的劫數,會源源不斷,不斷的變化形式,永無窮盡!”
方云心中突然無比的平靜,對所有的一切,也看的前所禾有的平靜和清晰:
“朝廷就是一個最大的旋禍。只要這里還充斥著野心和欲望,我就永遠難以超脫出來。對于天下,我已經盡了我的力量。現在,沒有了各荒的威脅,也沒有了宗派的禍亂,天下已經不再需要我。現在輪到我求取自已要的東西了。”
方云定了定神,緩緩的抬起頭來。他的目光異常的堅定。就連人皇凜洌的威嚴,這會兒也顯得不是那么濃烈了:
“陛下,臣無意仕透,也無意冒犯天顏。陛下的問題,恕臣難以回答。方云前者私求謝道撾,后又來私救天魔公主,雖蒙陛下大敕。但于情于理,不適合再受賞朝廷冠軍侯的爵位。陛下功必賞,過必罰。罪臣方云,乞請辭去官職,解甲歸田。以正視聽!”
方云說罷,叩伏于地,一動不動。
人皇在位三十余載,國泰民安。文有其職,武得其安,天下各得其所。這樣一位君主,只要不做出什么大的過錯。他都當得起任何人的一叩。
劃揣靜靜的望著方云,沉默不語。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瞳孔深處,卻是神色變化。
“方云。”
劉揣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流露出無比的失望:
“你太讓聯失望了!武穆是如此,劉繼是如此,你也是如此。聯對你們如此厚愛,寄與如此大的希望,但你們卻一個個讓聯失望了!”
“轟!”
聽到“武穆”的名字,方云腦海中猛然炸開一道驚雷,他的身軀一個顫抖,猛的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人皇:
“武穆?!”武蘋是你殺的!!”
方云實在是太聰明,人皇只是一句話,立即讓他察覺到真相。一股驚悸的神色,從臉上掠過。方云死死的盯著人皇,希望從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丵案。否則的話,這個消息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武穆?”
人皇衣袖一振,兩只手負在身后。面對方云逼視的眼神,人皇并沒有回避,只是有種說不出的冷漠和無情:
“聯不曾負任何一個人,但你們卻一個個的負了聯!武穆,聯將大周朝一千六百萬的軍隊,連同軍機大權,一并交付于他,先斬后奏。便連武侯都能任免。如此大的權力,從古至今,又有哪個皇審,如此托付過給臣子。但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防聯,阻止聯。如果不是他和三公聯手,聯也不用在深宮之中,隱忍這么久。聯的宏圖大業,千古帝業,也不用拖延幾十年之久!”
人皇的聲音冷漠而空洞,但聲音中的肅殺的味道。他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卻間接的肯定了方云的猜測。
晴天霹靂!
方云腦海中一片空白,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人皇。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武穆死的太過蹊蹺,盡管朝廷宣稱是宗派所為,但是所有一切,都直指向人皇。方云是個聰明人,舉一而能反三,他雖然早就懷疑人皇和此事有關,但從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深思。
因為他想不通為什么?為什么人皇和武穆手足情深,猶如腦股,卻又要殺他?方云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為什么,為什么……”
方云望著人皇,顫抖著道。他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