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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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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上風光鶯語亂,城下煙波春拍岸。

  曲州是離京西下必經的城市,風景獨特,引人注目,地理位置處于商業交通要道,也成為天朝繁華商都之一。曲都的風景比之京城更顯柔美,可謂“鶯聲處處,風煙楚楚”。

  傍晚時分,曲州城外的古道上,緩緩經過一列馬車隊,少有人煙的古道上,偶爾走過的行人都忍不住猜測車隊的身份。隊伍中央,竟是一輛八駿馬車,氣勢非凡,禁軍以馬車為中心,排列開來,保護著前進……

  就在車隊不慢不快地移動時,一匹快馬從古道的后端追了上來,車隊并不停下,等著快馬的靠近,不一會兒,已經沖到眼前,馬上的人紫袍束冠,分明是宮中太監,馬蹄輕揚,停在車隊后尾,馬上之人立刻開口大聲問:“樓相在哪里?”

  八駿馬車寬敞無比,再加上車速平穩,車內如同一個小型的房間,如晴坐在車廂的左邊,拿起小桌上的一盤水果,轉過身來,看向正凝望車外風光的歸晚,說:“夫人,吃點水果吧,傍晚的時候,就可以抵達曲州了。”

  待在歸晚身邊的如明接過盤子,挑一顆草莓,遞到歸晚面前。

  接過草莓,才放進嘴里,馬車驟然一頓,停了下來,歸晚放下手中竹簽,視線轉到車外,神色沉靜,似有所思的樣子。

  如晴如明對望一眼,顯出無奈的神色,這樣的情況已經上演了四趟,現在突然停下車,不用問也知道是宮中來人請相爺回去。自從前日離開京城開始,一路上不斷有宮中之人前來,煩不勝煩。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馬車依然停在原地,如晴如明疑惑以來,這次馬車停頓的時間似乎出乎意料的長。正在兩人推搪對方去看個究竟時,一匹馬慢跑到馬車外,歸晚抬眼看向來人,淺淺一笑:“哥哥。”

  余言禾臉色不盡自然,定定看了歸晚一眼,開口道:“歸晚,宮中發生了些事……”后面的話含在嘴里,說不出口。

  聽到這話,沒有任何反應,歸晚只是悠閑地單手支撐下頜,一派不甚在意的樣子,靜等下文。見狀,余言禾輕嘆一聲,低語道:“螢妃懷孕了,聽說今天早晨突然肚子痛,情況似乎很嚴重,現在正在急召妹夫回宮。”

  沒有任何表示,歸晚拿起竹簽挑起一顆草莓,放入嘴中,輕輕嚼,不發一語。余言禾倒有些著急,忍不住促道:“這可不是好消息,皇后……”被歸晚略為譴責的眼神制止了后面想說的話,余言禾慚愧之色浮現,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其他人在場。

  “歸晚,”溫澤的聲音打斷他們的交流,樓澈馳馬慢跑靠近。

  揚起一抹盈然笑意,歸晚看著樓澈,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愧疚之情涌上心頭,樓澈凝視著車中人,想起前日離開京城,本意一是陪同歸晚送余言禾一程,二是暑夏將至,想陪歸晚去避暑一陣,所以一路上就算宮中幾次催促,他都置之不理,但是現在……捏緊手中紙條,樓澈感到為難至極。

  注意到他的猶豫和為難,歸晚把眼光移向遠處,仍然淺笑如常,眼波流轉,一絲落寂和失望一閃而過。

  “歸晚,”低低的一聲呼喚里像是包含著無限困難,“宮中有急事,我要回去一次。”無法解釋其他內容,樓澈有些低惱,看到歸晚聞言僅是諒解的一笑,沒有其他任何表示,心情頗為復雜。

  策馬緊貼馬車,眾目睽睽之下,樓澈俯下身子,親吻一下歸晚的臉頰,湊到她的耳邊,暖暖的氣息撫上歸晚的耳根,輕聲道:“等我,我去去就回。”說完,深深睇視歸晚一眼,這才策馬轉身離去。

  馬車周圍一圈的侍衛都是瞠目結舌的樣子,雖然樓相寵妻是滿朝皆知,但是親眼目睹仍是有些不能適應,余言禾也是一副錯愕不已的樣子,看著樓澈轉到車隊后方吩咐了些什么,帶著八個禁軍侍衛往著來時的路飛馳而去,轉身回看自己妹妹,笑道:“看來妹夫對你……”話音截然而止,帶點震驚地看著歸晚的笑,笑得如此虛幻,只有他這個做哥哥的才明白,這樣的笑里掩飾了多少失落。

  “歸晚……”一聲低呼,余言禾的擔憂和關懷全蘊含其中。

  內心百感交集,一時難以分辨,聽到哥哥的輕喚,歸晚笑出聲來,淡淡的,幽幽的笑容,轉而變地清揚,眼光凝向余言禾,說道:“哥哥是在擔心我嗎?”最后一個音吐出時,憂郁之色已經一掃而空。

  感覺到事情似乎和樓澈的離開有關,余言禾溫柔道:“我們在前面停留兩天,等妹夫回來。”

  “不用,”斷然拒絕這個提議,淡然的語氣把聲音拉得格外悠遠,“他不可能趕回來的。我們繼續走,在曲州還有很多事要做。”

  聽到還有很多事要做,余言禾微楞一下,沉吟一想其中含義,憂慮之色頓顯,不禁道:“要等到了晉陽,才能想辦法……”皇后的處境越顯艱難,本來只有皇后生有皇子,現如今螢妃也懷有身孕,如果生下龍子,那皇后唯一的依憑也將岌岌可危。

  “不用等到晉陽,哥哥先趕到晉陽上任,我留在曲州幾天。”歸晚揮手讓禁軍侍衛遠離,這才對余言禾解釋。

  疑惑不解地看向歸晚,余言禾楞楞開口問:“留在曲州?”

  歸晚眸光一轉,顧盼之間流露出動人神采,漆黑的眼瞳因為隱然的笑而顯得深幽美麗:“現在的情勢的確很不利,天時,地利,人和,螢妃盡占兩項,要扭轉這個局面除了地方勢力,還需要一個字。”

  “什么字?”

  “口,”無意識地把玩手中的竹簽,歸晚談笑自如,“悠悠之口,是人和,也是螢妃唯一無處下手的地方。當今皇上能坐上皇位,當初也是靠民心所向,現在我們也可如法炮制。”

  現在明白歸晚的意思,曲州是商交之都,任何信息在這里交流最快,在京城中的消息通過這里向外傳播,各的信息也都在曲州匯總。心下微惻,又問:“通過什么掌握悠悠之口?”要知道,信息的動向極難把握,控制不好,只怕會弄巧反拙。

  細瞇雙眼,顯出傲睨之態,歸晚一手仍支著下頜,右手把竹簽拿高,低語道:“天下最能說的莫過于書生了,科考剛結束不久,想必,現在仍有許多學子留在曲州,要通過他們的口,傳播天下,又有何難?”

  無法抑制地從內心泛起莫測感,余言禾直視歸晚,心頭加了兩分沉重,喃喃道:“不知道拉你進來是對是錯?”

  低低的笑聲逸出口,歸晚安慰道:“如非我愿意,誰又能勉強我,哥哥盡可不必自責。”

  點了兩下頭,心頭頗不是滋味,余言禾囑咐兩聲,策馬走開,休息一會,車隊重新起行,向著曲州緩緩前進。

  靠在車廂內,歸晚眼神鎖住如晴如明,清揚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們剛才都聽到了?”

  如晴如明同時點頭:“聽到了。”

  “現在你們可以選擇的,”歸晚神態微妙,輕語道,“忠于我,還是忠于夫君大人。”

  萬沒有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問題,如晴如明面面相覷,不太明白其中含義,一時不敢回答。

  車簾早已放下,車內光線暗淡,安靜地沒有半點人聲,只有車外轆轤車輪和馬蹄聲掠過耳旁,沉悶地讓人有種窒息感。

  淺淺的笑融開,歸晚豁然吟笑出聲,半是戲謔半是真:“不要緊張……你們沒必要回答。”

  兩個丫鬟不約而同松口氣,差點以為剛才的是片刻夢鏡,睇眼看向歸晚,黑暗中幽深難測,忽然聽到歸晚吩咐:“準備好男裝,進曲州之后,我們只帶八個侍衛,其余禁軍侍衛留守曲州郊外。”

  如明不解,一臉的茫然:“這樣會不會有危險?”

  “要面對的是文弱書生,不會有什么危險。”

  聽出歸晚不愿多做解釋,如晴點頭回答一聲是,車內又恢復了平靜。

  傍晚時分,曲州驛站內內一片熱鬧,曲州本是商業重城,人流復雜,此刻暫歇之處,高談闊論,人影晃晃。

  驛站長喝了兩杯酒,興致高昂地站在大堂處和人劃拳,突然耳朵被拎,喊痛不已,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夫人,忙陪笑:“夫人,你怎么下來了?”他的夫人在整個曲州都是有名的,被稱為“辣西施”,以貌美和脾氣火暴出名。

  “小崖子喊你幾聲了,你只知道劃拳,正經事不做……”眾人看他夫妻兩吵起來,都哄然而笑,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們夫妻相處之道,也順便做為曲州茶余飯后的笑談。

  正在兩人忙碌吵架時,一個小二跑進大堂,嘴里嚷嚷:“老爺,夫人,門口來客人啦。”

  辣西施一個白眼扔過去,喊道:“有客人你不會往里帶,盡站著瞎嚷嚷什么……”

  話音剛落,門口走進八個面無表情的壯漢,兩兩分開,四人一排分開站在大堂口,大堂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一致地盯著門口看。

  八人剛站定,后面走進來三個人,先前兩個動作表情都出奇地一樣,像是清秀的少年,仔細一看,脂粉味又太重,竟是女子裝扮而成,眾人疑惑不解,再向最后一人看去,呼吸頓時一窒。

  華光流彩,清俊絕美,一身淺藍淬染白葉的衣裳,玉冠銀絲束發,銀色發帶飄揚發間,雅秀身姿尊貴非凡,淺笑不離唇,左耳上,一串黑暈珍珠的耳飾及肩,隨著人的動作輕晃,流光異彩,映襯著她清艷無雙,明暗間,異魅非常。

  明知對方是女子裝扮而成,眾人仍是有種不能呼吸之感,這種超越了性別的邪美,大堂中,無論男女都被震撼得不能言語。

  如晴走上一步,對著大堂中央的驛站長和辣西施道:“我們想要二樓半層的房間。”一語打破沉靜,大堂才又恢復人聲。

  辣西施忙連點兩下頭,眼睛忍不住歸晚身上飄去,暗想天下還有這等人物,口里殷勤道:“有,二樓有貴賓房,平時沒人住,正好給各位享用。”揮手叫來正在發呆的小二,一邊帶路向樓上走去。

  歸晚疏淡一笑,舉步向二樓走去,打量周圍環境,頗為滿意,心念悄悄一轉,已經胸有成竹,就在此地,她要借悠悠之口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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