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峰翹腿坐在黃包車上,嘴里哼著小曲,手掌輕輕地在手提包上打著拍子。
路邊街燈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在他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分外精神。本來嘛,以不到三十歲的年齡,就能夠單獨執掌恒隆典這樣的大典號,即使在富商云集的杭城來說,也絕對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眼看著謝虎城的住處已經遙遙在望了,張士峰不由地隔著手提包摸了摸里面的鈔票,盤算著今天晚上究竟要輸給王湘泉多少錢,才能夠讓那個老東西滿意。
黃包車又經過一盞路燈,張士峰聽到路邊的屋檐下傳來幾聲狗叫,心里卻是沒有在意。
可是就是在此時,只見斜刺里沖出來一輛洋車,砰地一聲,正撞在黃包車上,騎車的人也飛出去一米多遠,啪地一聲,摔倒在地上。
黃包車夫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車,跑過去去扶地上那個人,“你沒事吧?要緊不要緊?”
“我都摔成這樣了怎么還能沒有事兒啊?”騎車的人一邊在地上哼哼著,一邊用手拽住了黃包車夫,“不行,你今天得送我去醫院!”
“娘個瑞破!真個是晦氣!”
張士峰看這情形,不由得罵了一句粗口。還好這里距離謝虎城的住處不遠,自己走幾步路就的了。要不然在半路上遇到這等情況,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呢!
他摸出兩角錢扔在黃包車上,對黃包車夫說道:“喂,車錢給你扔在車上了,你等一下自己收好!”然后就拎著手提包,從黃包車上跳下來,向謝虎城的住處走去。
就在張士峰大概走出去有四五十米,正好一棵大樹把身后的街燈的光芒都遮住的時候,忽然路邊沖出來一個魁梧大漢,手里張著一只大麻袋,劈頭就向著張士峰罩了下來。張士峰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整個人就被罩在了麻袋之中。
緊接著又沖出一個人,手里拿著麻繩,迅速地幫魁梧大漢把麻袋口捆扎好,隨后兩個人抬起麻袋,往路邊一輛汽車的后備箱里一塞,啪地一聲蓋上后備箱,整個過程還不到一分鐘。
然后只聽滴的一聲,汽車就駛離了現場,消失在遠方的黑夜之中。
這時候林江北和王見剛才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
所謂兵貴神速,成功抓捕張士峰,只是完成了他們今天晚上大抓捕任務的第一步,按照計劃,他們接下來要對恒隆典的頭柜朝奉盧德友進行抓捕。
根據趙玉堂提供的情報,盧德友的家眷留在上海,一個人租住在杭城白澤廟巷的一處宅院里。
白澤廟巷屬于第三分局孩兒街分駐所的轄區,由于盧德友是在典當行當朝奉,按照要求在辦理戶卡和口卡是需要強制性留照片的,所以到林江北和王見剛帶領便衣偵緝隊在出發的時候,又再次讓便衣隊員們傳閱了一下盧德友的照片,把盧德友的長相和趙玉堂講述的他的身體特征牢牢地記在腦海里。
到達白澤廟巷之后,便衣偵緝隊員便按照事先的布置分散開來,把白澤廟巷的所有路口都堵死。然后林江北和王見剛兩個人換上電氣公司的檢修小工的制服,帶著趙玉堂來到了盧德友的院子門口,由林江北負責叫門。
“啪啪啪!”林江北用手大力地拍打著院門,嘴里大喊著:“開門,開門!”
很快,院子里就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干什么的?找誰啊?”
趙玉堂就沖著林江北比了一個手勢,示意這個說話的男人就是盧德友。
林江北點了點頭,一邊讓趙玉堂躲開,一邊沖著里面喊道:“電氣公司的,檢查線路!”他在杭訓班實習時就扮演過電氣小工,這時候演起來更是熟門熟路。
“這么晚啊查線路啊?”盧德友不滿地在里面說道。
“你這不是廢話嘛!不晚上過來查,怎么知道你們有沒有偷電啊?”林江北在外面氣勢洶洶地說道,“快點開門!否則我馬上你的電給停了!”
“別停,我來了,來了!”只聽吱扭一聲,院門就從里面打開,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裹著棉袍出現在院門里。
“磨磨唧唧地干什么?還想不想用電了?”林江北一邊說著,就一邊拿著手電筒往中年人的臉上照。雖然中年人很快就用手遮擋住了眼睛,林江北已經辨認出來,他就是盧德友本人。
于是他就一個跨步下去,趁著盧德友用手遮擋眼睛的工夫,一個手刀下去,正砍在盧德友的脖頸處。只聽盧德友悶哼了一聲,雙腿一軟,身子就歪歪斜斜地向后倒去。
林江北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然后塞到王見剛手里,說道:“王哥,交給你了!”然后快步就向盧德友的屋子里走去。
經過簡單搜查,確定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沒有隱藏別人,林江北才留下兩個便衣隊員對房間進行仔細搜查。至于盧德友,已經被捆得結結實實,裝進麻袋,塞進汽車內運走。
接下來對馬瑛繁的抓捕依舊照方抓藥,跟盧德友一樣,采取檢查電線線路的方式,進行抓捕。唯一不同的是,馬瑛繁跟盧德友不同,是帶著老婆孩子一起租住的,為了避免消息泄漏,除了馬瑛繁夫婦之外,林江北也只能把他們五歲的孩子也先抓起來。
張士峰、盧德友、馬瑛繁三大主要人物歸案之后,林江北就徹底放下心來,屬于的幾個嫌疑分子就交給便衣偵緝隊進行抓捕,他則跟王見剛一起,趕到杭城站秘密刑訊處,對張士峰三個人展開緊急審訊。
兩個人剛走進秘密刑訊處,就看到刑訊組長劉滿倉拿著一份材料從地下刑訊室走了上來。
“林組長,王隊長,你們來得正好,我拿到了張士峰的供詞,正準備去向局座和站長匯報呢!”劉滿倉說道。
“什么?張士峰這么快就招供了?”林江北和王見剛俱都是一愣。尤其是林江北,本來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根本就沒有想到張士峰會這么快招供。
“可不是嘛,看著他長得也算是英俊魁梧,卻沒有想到是一個比娘們兒還要娘們兒的家伙!”劉滿倉滿臉遺憾地搖著頭,“我才剛剛上了兩道刑,他就哭爹喊娘地招供了出來!”
“喏,這是他的供詞,你們倆先看看!”說著劉滿倉把手里的材料遞給了林江北。